见到魏熙平点头了,韩执也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这个并不是很符合辈分规矩,但是魏熙平也是没有多说什么。
韩执此时就站起来,松了松肩膀,道:“今日应该还不会来得那么早,到时候,就是全看魏少卿的发挥了。”
魏熙平微微欠身,眼中透着坚毅:“韩少卿放心,我定全力以赴。主要......我也想我那女儿了,也是不知,在韩少卿家中住的这段时间,是否让她能多笑笑。”
“自然是有的,”韩执笑着点点头,“高内腹中的两个孩子,都是魏娘子帮着起的小名。”
“不知叫什么?”
“小西瓜,和二西瓜。”韩执笑了笑,便是转身,离开了牢房。
......
杜衍把犯人收过来的时候,也是快到了下值的时间了。韩执亲自跟到牢房,嘱咐了几句后,就是直接下值回家了。
回到家门口,站在门口的,除去苏轸、魏玩和小黑外,还多了一个王浅。韩执倒是感觉到了意外,下了马车,先是把怀里捂着的叫花鸡和大肉包子取出来,交给了苏轸。
然后就对着王浅笑问道:“今日王娘子得空,竟光临寒舍。”
王浅微微欠身,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说道:“韩官人说的哪里话?你我二家本就离得近,而且先前妾身来的次数还少了不成?”
“若是妾身不来,还不知道苏娘子的精神气好了,更不知道小西瓜和二西瓜多闹腾苏娘子哩。”
韩执故作惊讶,道:“没想到王娘子连孩儿的小名都知道了。”
苏轸笑了笑,用着软糯的眉山话道:“那肯定晓得噻,王娘子都来了,多半就是个人在屋头心头焦得很,跑到我们屋头来解哈闷。要是不跟王娘子说清楚,那不是把王娘子的心都给伤透咯?”
王浅听闻,脸上笑意更浓,眼神中透着几分亲昵,说道:“苏娘子最是贴心,妾身一人在家,确实有些烦闷,能来与你们相聚,听着这些趣事,心情也畅快许多。”
“再者说了,大人也是不敢再多拘束着妾身。日里闷了,当然是要来找苏娘子聊聊了。”
魏玩此时也是道:“今日王娘子带来了一本书,里头可有意思哩。”
“什么书?”韩执扶着苏轸,四人一狗一并朝着屋内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
王浅道:“便是官人离开前,给妾身留下的《梦溪》一书。前段时日,官人又是寄来了一本,新添加了不少的东西呢。”
“《梦溪》?”韩执一愣,便是问道:“沈兄这就开始写《梦溪》了?”
按照韩执的了解,沈括写梦溪笔谈,起码还得等个三十多年才能写呢,现在才什么时间?而且他不是去别的地方了吗,也没去造梦溪小筑啊。
皇佑三年!
公元1051年!
韩执便是问道:“这‘梦溪’二字,是沈兄跟王娘子提的?”
“倒也不是......”王浅摇摇头,说道,“是去年冬时,前去梁园那日,官人亲自给妾身送来的。只是当时还未起题跋,故而官人便是问了妾身意见。”
“妾身说,先前常梦见一风景秀美之地,山明水秀,登小山,花木如覆锦;山之下有水,澄澈悦目,心中乐之。而山之下水,水流涓涓而不涌,无江之壮阔,无河之奔波,故名而为溪。”
“故此,官人特命此书为——《梦溪》。”
韩执听后,微微一愣。不消想,这《梦溪》肯定就是《梦溪笔谈》的“前身”了。世人皆传,是沈括梦到了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然后买下来,建了一个居所叫“梦溪”。然后在这里完本《梦溪笔谈》,因此得名。
但是他千想万想,那可是真没想到,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儿!这叫什么——梦其所梦,念其所念,思其所思!
不是沈括梦到了溪水,才起名“梦溪”。而是看到了心爱之人梦到的风景,睹物思故人,以故人之梦纪念尔。
毕竟那个时候的王浅,也是已经......
韩执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啊......”
王浅轻轻一笑,说道:“官人平日里忙于钻研学问,旁人看来或许觉得他心思都在那些奇奇怪怪的事物上,可妾身知道,这不过是官人优于常人的地方了。”
“韩官人也是如此,虽爱写长词,无曲无谱,但不是仍让人传唱?才子皆是如此,心中有沟壑,笔端藏乾坤,所思所想皆非凡俗。可观常人所不能观,自有人予以异样目光。”
说着说着,几人便是回到了房间门口。王浅也是拿起了放在坐榻上的两本书。看着就知道都已经装订好了,一本的封面写了《梦溪》二字,另外一本,则是干干净净。
王浅拿起两本书,将写着《梦溪》的那本轻轻翻开,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这一本,官人在寄来的时候,还特意叮嘱妾身,里头有些内容,若妾身有见解,可批注在旁。”
她的指尖轻轻滑过书页,眼神里满是眷恋:“妾身既然不能跟着远游......咳咳,便随着官人记录的文字,一同领略那些奇妙的天地,偶尔也会在旁边写下自己的感触,也算是与官人隔着山水,有了一番别样的交谈。”
苏轸轻轻握住王浅的手说:“王娘子,你和沈郎君这般心意相通,这字里行间的情谊,旁人一看便知。沈郎君瞧见了,心里头肯定欢喜得紧。”
“咳咳......”王浅俏脸一红,咳了两声,没有接话。
而韩执此时就打量着这两本书,问道:“王娘子,这两本《梦溪》,可以给我看看吗?”
王浅微微颔首,眼中满是信任,将两本书轻轻递到韩执手中,说道:“韩官人尽管细看,官人一直都很看重你的见解,若你能为这《梦溪》提出些宝贵意见,他定会欣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