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案子了结,你便能与家人团聚,尽享天伦之乐了。”
话虽如此,可那语气却好似暗藏玄机,听得张家家仆心里愈发没底。
张家家仆蜷缩在草堆里,心脏剧烈跳动,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刚听到的对话。“下面还没把东西交给我”,这 “东西” 究竟是什么?
是能揭开案件真相的关键线索,还是对自己和主子更为不利的证据?他越想越害怕,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身下的稻草。
就在这时,牢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衙役压低声音在牢门外说道:“韩少卿,东西已经整理好了,您看现在要去看一看吗?”
“我知道了,这就去去看看。”
说罢,他转身准备离开,又似想起什么,回头对魏熙平说道:“魏少卿稍安勿躁,明日有空闲的话,我还是回来看你的。”
韩执阔步离去,脚步声逐渐消散在幽深的廊道。魏熙平望着韩执远去的方向,眼神缓缓移到张家家仆所在的牢房。
就这么看了两眼,他就坐了回去,就好像......在等些什么。
就这么静坐了一会儿,张家家仆就爬起来了,然后摸到了魏熙平的牢房边上。两个牢房之间就是几根木头做成的栏杆,有的时候离得近了,两个人都能摸到彼此。
于是乎,张家家仆看了看四周,然后敲了敲木头柱子,轻轻喊了一声:“魏少卿,魏少卿?”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难以掩饰的焦急。
魏熙平缓缓起身,踱步至栏杆旁,目光透过栏杆看向张家家仆,神色平静。
“何事?”
他轻声回应,声音如同羽毛般轻柔。说完,他就直接坐了下来,倚靠在了冰冷的墙上。
张家家仆咽了口唾沫,紧张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小声说道:“大人,小的知道这案子背后有些隐情,小的不想死,求魏少卿救救小的。”
“救?”魏熙平笑了一声,然后道:“本官现在都自身难保,如何救你?”
张家家仆闻言,心猛地一沉,但求生的欲望让他迅速镇定下来,急切地说道:“大人,小的真的知晓关键线索,对您脱身必定有用。”
“小的家的阿郎,与那丝绸商人密会时,提及过‘官家的东西’,这背后牵扯甚广,想必与您被囚之事也有关联。”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魏熙平的神色,试图从那平静的脸上找到一丝松动的迹象。但是魏熙平看起来似乎不太信,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权衡张家家仆话里的真实性。
“就凭你这一句‘你知道隐情’,便想让本官信你?”魏熙平闭眼,似乎是在小憩,但是嘴里还是在发出声音:“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以为大理寺会轻易相信一个囚犯的话?尤其是像我这般深陷其中的人。”
张家家仆见状,愈发着急,忙将身子凑近栏杆,压低声音急切说道:“魏少卿,小的绝无半句虚言!他们密会时,小的还偷听到提到西山脚下有个隐秘之处,每次商量要事都与那儿相关。
“小的虽不清楚具体详情,但这个地点据说至关重要,这不仅能助魏少卿您摆脱困境,也能让小的免于一死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合十,不停哀求,额头因紧张沁出细密汗珠。
“你为什么要找本官?”魏熙平依旧闭着眼,在张家家仆以为他不会回应时,他缓缓开口:“本官现在也是大理寺的阶下囚,就连女儿,都在大理寺少卿的手里。”
“你......为何要找本官?莫不是想哄骗本官?”
张家家仆见魏熙平这般疑虑,心中愈发焦急,忙不迭解释:“魏少卿,小的怎敢哄骗您!实不相瞒,小的在这大理寺牢房里,举目无亲。
“今早又听闻魏少卿您与韩少卿交情不浅,且都传您是被害的,定有法子摆脱困境。小的若能帮上大人,求魏少卿届时,能拉小的一把。”
张家家仆此时急的,连脸都快憋紫了,但是魏熙平此时就是啥都不说。
“你当本官是三岁孩童?” 魏熙平突然睁开眼,目光如淬了冰的匕首,“若真如你所说,为何早不交代?”
他突然起身逼近栏杆,衣摆扫过地面发出刺啦声响,惊得张家家仆踉跄后退半步。
“小的... 小的是怕...”
家仆话音未落,魏熙平突然低笑出声,笑声里裹着自嘲的冷意:“你怕你家阿郎报复,便来哄骗本官?你可知,此刻你与本官说的每一个字,都可能成为呈堂证供?”
“你若真有诚意,就把你知道的细节说清楚。”
“小......小的曾看到家主的书房里有一幅西山的地图,上面有几处被红笔圈了起来,其中一处好像就在土地庙附近。”
“只是当时小的不敢细看,怕被家主发现。”
“这是要送什么东西吗?”
家仆颤抖着,低声说道:“是......是官家的祭天玉琮!右丞相贾昌朝命人在祭天仪式后偷梁换柱,将其藏在西山溶洞,准备......卖掉......”
“字字属实?”魏熙平眼神很冷,压着声音问道。
张家家仆连忙点头:“字字属实。”
魏熙平一听,再次这么“狠厉”地盯着他,看着他缩在草堆上瑟瑟发抖的样子,忽然就笑了出来。然后他就对着牢房外喊了一声——
“韩少卿!”
“都录下来了吗?”
张家家仆的瞳孔骤然收缩,脖子就像是生了锈的齿轮一样,僵硬地看向了牢房外。正正好好,就看到了从那里转弯出来的韩执,身后还跟着一个拿着纸笔的衙役——
也是今日早上的主审官。
“录下来了!都录下来了,一字不差,一字不落!”
韩执笑着走过来,然后就指了指魏熙平所在的牢房门,便是立刻有狱卒跑过来,给韩执开门。
韩执大步迈入牢房,抬手示意狱卒退下,目光最后落在张家家仆身上,语气玩味:“你这一番交代,倒省了我们不少功夫,不打自招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主审官手中接过记录着供词的纸张,开始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