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这种东西就是不能捆绑,一定要她心甘情愿和你在一起,否则就没有意义)
过完年,时间就过得快了起来,她又要离开家去外面上学,比起第一次时的忐忑和逃离,这一次好像多了一点自己也说不清的期待。
他提前问了她的车次,当时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等她出了站,就看到他靠在一旁的栏杆上等着她。
很难讲清楚是什么感觉,像是被人放在心上,想方设法地对你好,却又不渴望你回报一星半点。
她加快速度通过站口闸机,他也自然地伸出手接过她的行李箱,两个人一起往外走着。
“你怎么来了,我都没告诉你下车时间”
他笑了一声“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笨吗,我不会查一下车次信息吗?”
“就你聪明行了吧”欢快的语气却是暴露了她遮盖不住的喜悦。
他是开车来的,把她的东西塞到后备箱,两个人坐上车准备出发,她连上自己的蓝牙开始放歌。
没有直接开回学校,他带着她去了一家餐厅,火车上的东西又贵又不好吃,现在才觉得有点饿。
菜终于上来,她直接拿起筷子就吃,他却没有动筷子,只是看着她。
喝了口水,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她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不吃啊,我都快饿死了”
“没什么,就是看看人参果是怎么没得”
“什么意思啊?”
“好啊你,居然说我是猪八戒”
她白了他一眼,不理会他的调侃,继续吃着东西。
东西点的有点多,她催促他也吃,上来了最后一道菜椒盐虾,服务员给了手套。
她已经吃的差不多,也嫌剥虾麻烦,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完,也放下了筷子。
他才开始慢条斯理的吃东西,她坐在一旁玩手机顺便等他,过了一会他敲敲桌子,示意她看自己盘子,里面摆满了剥好的虾。
她有点愣神,对于他的好意有点不知所措,就算关系亲近,可是做到这份上怎么看都显得有点过。
他昂了昂头示意她动筷:“快吃,我可是剥了半天,吃完回学校”
她机械地解决掉盘子里的虾,想要说什么却是无从说起。
回学校的路上,她闭上眼装睡,心里却莫名地烦躁,他也没有开口。
到了宿舍楼下,她跟他摆了摆手说了声再见,就急急忙忙地跑了上去。
收拾好东西躺在床上,她一直回忆着他今天看她的眼神,宠溺、喜悦、爱慕一览无遗。
她也喜欢过别人,太能知道这样的眼神代表着什么,可是她却不敢回看他,只要接触到他的视线,就想要躲开。
她不想要再全身心地投入到另一个人身上,也接受不了别人的靠近,甚至看到幸福她都忍不住质疑。
蒋东昱的离开,好像带走了她一部分相信爱的勇气,以及去爱别人的能力 。
翻来覆去的时候,他又打来语音视频,这一次她没有接,给他发了条微信说
“你不用每天晚上都来陪我了,我已经不失眠了”
他没有再打来,对话框里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可是过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发过来,不知道他输入又删除的话里想说些什么
她在心里暗下决心,这一次一定要跟他保持距离,回到朋友的界限内。
开了学,她也尽量地躲着他,只要自己能解决的问题,都决计不会去找他。
微信里也总是不咸不淡地回他的话,常常是他发好几条,她只回复一个恩字,他疑惑问她抽什么风,她也没有再理。
好多次他叫她一起去吃饭,她也是能推就推。
可是在拒绝以后,心口却像是被堵了一口气,压的她无法呼吸。
明明跟着自己的心走,为什么还是这么不痛快,明明做了自己想要的选择,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
她在心里回答自己,因为远离他并不是她真正的想法,是违背她内心意愿的,真实的她还是像往常一样,渴望他来主动靠近她。
单方面的逃离并没有用,他还是会常常来找她,避无可避的时候她也不能做的太过头。
有一次开艾滋普及讲座,每个年级每个系分的区域都不一样,也不知道那么多的人,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礼堂上发言人的声音像是催眠曲,听着听着就打起了瞌睡,她用手托着脸,胳膊撑在桌子上打盹。
感受到一旁窸窸窣窣的声音,意识朦胧中好像是听到程天来在跟她旁边的那个男生讲话。
叫人家跟他换个座,以为自己在做梦,她没有回头继续低着头闭眼睡觉。
突然她的鼻子被捏住,吓了一大跳,刚想出声大叫,嘴巴也被他捂住。
她一下变得清醒,转过头看,还真是他,一张放大的笑脸摆在她面前。
他笑着说道:“幸亏我手快,要不然被别人逮到,就得你上去演讲了”
他的手仍放在她的嘴上,温暖又柔软的触感,明明没有使劲,却让她觉得窒息。
她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感觉嘴边有点湿润,想到刚才一直张着嘴,她不好意思又心虚地擦掉自己的口水。
他却一点也不委婉,拆穿她的装模作样,说道:“你口水都蹭我手上了,算我气量大,也不嫌弃你”
她把手伸到后面偷偷掐他,他闷哼一声,背立马挺直,看他这副滑稽的样子,她也忍不住在一旁偷笑。
笑了一下,又立即把嘴角收起,说好的远离他,真正做起来却没那么容易,无论怎么躲,只要他凑过来,她还是会忍不住开心。
但是她不能这样放任下去,还是想方设法的降低两人见面的频率。
可常常到最后都会失效,他好像总是能轻易找到她在哪里,无视她的异常和刻意冷淡。
没有课的时候直接跟着她去上课,不喜欢的课翘掉也要去找她,无论她劝说多少次,仍旧不改。
还和从前一样明里暗里的对她好,有一次她去献血,他也陪着,可那天她的例假恰巧到了,没法献,最后只好他一个人献。
可谁能想到这么大的一个男生居然轻微晕血,为了在她面前不丢脸,还硬是献了400的量。
上了献血车,脸就开始发白,她坐在一旁替他拿着外套,护士把针扎进去的瞬间,他扭头躲在了她怀里。
她有点愣住,本想推开他笑话几句,可是低头一看,却见他紧闭双眼,额头上还不停地冒着汗。
见惯了他平时的嚣张与不可一世,和现在他脆弱难受的样子一对比,有点不忍心嘲笑他。
她伸手摩挲着他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跟他说道:
“没事儿,很快就抽完了,我给你看着,你闭上眼就行”
不知是不是紧张的缘故,他的血留的特别慢,护士给了他一杯热水,又拿出一个球让他捏,血才流的稍微快了一点。
献完血出来,他的脸色还是苍白,把衣服递给他,她问道:“你晕血干嘛还陪着我来”
“你不是最怕打针输液这些尖锐的器械嘛,所以我就想着陪你来”
她愣住,没想到理由会是这个,看着面前这个明明忍的很辛苦还总想着什么也陪她的人,她的心却不知道为什么空的厉害。
不知道怎么回应,也不敢继续这个话题,她带着他去外面点了一盘炒猪肝,逼着他吃完补血。
结果第二天,他也给她拿过来一堆阿胶、红枣、黑芝麻,还一副郑重地样子跟她说“提前吃,省的到时候献血完体虚。
真诚的像一个笨蛋,想把所有他认为好的东西都给她,可是她又能给他什么。
她的心还没有倒腾干净,跟他走的越近,就越会伤害他,还不如早早划开界限,让他不至于越陷越深。
可是躲避好像并没有发挥作用,反而在多次累加后,直接把两个人的矛盾暴露的更彻底。
有一次他打电话叫她出去吃饭,她谎称有课拒绝了他,结果却在食堂迎面碰到。
她讪讪地开口道:“好…… 好巧”
他看起来像是生气又像是无奈“巧个鬼,我就是来找你的,你不是说你有课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笨蛋,我有你的课表”
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副懊恼的样子。
他又继续说道:“为什么躲着我”
她垂下头嗫喏地说了句“我没有”
“如果没有,那为什么不让我晚上给你打电话,叫你出来你也总是推脱,微信给你发的消息,你要么不回,要么就是敷衍”
她把头抬起,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我不想自作多情,但也不能欺骗自己,你不觉得你对我好的过分了吗”
他轻笑了一声像是自嘲,“我当然知道,比谁都知道,我是喜欢你,可是我敢说出来,你敢听吗?”
“那就别说出来,别让我知道”
“那你是真的不知道吗?我也没想要逼着你去接受我,所以一直给你时间去放下过去的那段感情,可是为什么到最后连靠近你的机会都不给我”
“因为我不想、我害怕、我讨厌这样的自己,难道我们不能像以前那样,只做朋友吗”
“你能做到吗”
“我能”
“可是我不行,难道以前的我们就真的只是朋友吗?没有越界的行为嘛,哪一对普通男女朋友每天晚上开着语音陪睡,就算是情侣也不一定做的到,你之前和他谈恋爱时也像我们这样彻夜常聊吗,那个让你失眠的人不正是他吗”
“有的,他也曾这样陪着我一晚又一晚,可是后来没有了,我成了他前进方向上的路障,你又怎么确信你不会像他一样变心”
“我不是他,可不可以不要把你们曾经恋爱里他犯过的错,直接套在我身上,这让我觉得你还是放不下他。”
“我就是放不下他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话赶着话,她突然冲他说了这么一句。
气氛一下变得凝滞,他的表情冷了下来,眼眶充血般通红,他嗤笑了一声说道:“随便你吧”
说罢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她忍不住哭了起来,为什么要故意激他,为什么到最后要让两个人都痛苦。
这一次吵过架后,他没有再来找她,好像只要他不主动出现在她面前,她就怎么也遇不到他。
同寝的那个女孩也疑惑地问她:“你那个小男朋友最近怎么不来找你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
像是不相信,那个女生又说:“骗鬼呢,天天都找你,晚上还哄你睡觉,不是男朋友是什么,再说了就他看你的那个眼神,啧啧啧,谁还会是瞎子啊”
无可辩驳,好像所有人都默认他们是一对,那过去的自己是多么的虚伪,假装看不到,却忍不住地靠近他。
她又开始失眠,只不过这一次换了主人公,每次闭上眼浮现的都是他走之前那双通红的眼睛。
像是在指责她的怯懦和狠心,但她努力忍着不去找他。
再听到他的消息时,是有人说他一个星期没来上课,别的老师反映给了他爸爸,而他爸爸没有留情地直接给他记了过。
她有点按捺不住,想要去找他,却又不敢,犹豫了好一会,翘掉了后半节小课,去到食堂买了他最喜欢的口水鸡。
他家的钥匙她还没来得及还,走到门口,却不敢自己开,徘徊了大半天,呼出一口气,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他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头发还有点炸毛,没穿上衣光着个膀子。
她愣愣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他把门开着,自己又走了进去,她没有动,停顿了一下,里面传来声音:
“不进来,要一直站着吗?”
她小声地叹了一口气,换鞋走进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
他往身上套了一件短袖,抬眼看着她说道:“你来干什么,不是不想看见我吗”
没有笑脸的他看起来很是陌生,她有点踟蹰,两只手抓在一起无处安放的样子。
“我听说你一周都没去上课,记过很难消的,你别再这样了”
“我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
“你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你不就是想离我越远越好,那现在不是正如你愿吗”
她看着他想要说什么,却又无从辩解,直直地站在原地。
他径直略过她,打开门作势要走,她也跟了上去。
他从地下室推出摩托,准备离开,她上前拽住他的袖子。
眼泪在眼眶打转,倔强地望着他,却是一句话也不说,他轻笑一声,像是无奈,又像是之前的宠溺。
拍了拍后座说道:“你要是想跟着我走,就坐上来”不知是不是一直被他无视的原因,她擦掉眼泪直接坐了上去。
心里憋着一股委屈和生气,在后面默默流泪,他像是从镜子里看到,把她的手拽到他腰上,让她贴紧自己,说道:“别哭了,风一吹,眼睛会疼的”
被他这样安慰,又想到他刚才对她的爱答不理,她哭的更来劲了,直接把头靠在了他的后背抽泣。
他却是高兴了,又笑了一声,走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下车,她的头晃动一下又磕回他的背上,抬起头看了一下,不知道到了哪里。
他转过头来,示意她先下车,抬手胡乱地擦了一把眼泪,跨步下来。
他还在笑,她气不过打了他一拳头,准备再打第二下时,被他抓住手,她要挣脱,他却紧抓着不放。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她没好气地盯着他说道:“有什么好笑的,都怪你不理我”
他伸出手拨了拨她被哭湿的刘海,又轻轻地楷了楷她眼角的泪说道“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在乎我,只想把我赶走呢”
她有点不服输地别过头说“谁在乎你了,我才没有呢”
看着她这副死不承认的样子,他也没再跟她辩驳。
“你先缓缓,等眼睛不红了,跟我一起进去看看奶奶”
“啊,我去不太好吧,你自己进去,我再这等着你”
“来都来了,一起进去吧,我奶奶最喜欢热闹了”
过了一会,眼睛肿的没那么厉害,两个人上了楼,准备按门铃时,她突然拦住他的手说“再等一下我缓一缓”
她呼了一口气,示意他继续,门被打开,一个女人热情地招呼这他们。
程天来开口叫了声大姑,她也笑着打了个招呼,莫名其妙来到别人家总是有点拘束。
她坐在沙发上装乖巧,他大姑递给她一个苹果说:“这还是我们天来第一次带女朋友过来呢,有空就一起过来,大姑给你们做好吃的”
意识到他大姑误会了他们俩的关系,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大姨,我们不是男女朋友,我就是他同学”
“啊,那也没关系,就算不是,平常也可以来玩嘛”
她笑着点了点头,一旁的程天来问他大姑“我奶睡了吗”
“没有,在里面看电视呢,可能没听见你来,带着你同学进去吧”
她跟着程天来走到另一个房间,朝阳的位置,阳光照进来,显得屋里亮堂堂的。
里面有个老人坐在轮椅上看着电视,见他们走进来,却是看不到的样子,她不由地感到好奇,却什么也没有问。
程天来走上前,半蹲着与老人平视,说道:“奶奶我来看你了,我是天来”
老人的目光这时才从电视上转移过来,说话并不利索断断续续地说道
“天来怎么可能这么大,他才上幼儿园呢,又骗我,你是我儿子对不对”
马文琪疑惑地看向他,他并没有解释,而是顺着老人的话说:“对,您看的太准了,我就是您儿子,想骗您还骗不到呢”
他奶奶又看向她说道:“淑霞怎么不进来,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
又推了推程天来“还不赶紧去哄你老婆”
她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程天来走过来小声地说道:“先跟我演一下,我奶奶是老年痴呆,不能受刺激”
她愣着点了点头,走到他奶奶面前,开口道:“奶奶,我没有跟他生气,我们俩好着呢”
他奶奶把他们两个人的手叠在一起说道:“没吵就好,天来还小呢,可不敢在他面前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