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年长男生这么一提醒,二楼男生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弯下腰,一边揉搓被打的小腿,一边凑近洞口猛地嗅了一口。
“嘿!别说,还真是哎!”
他拿起短铲又往洞内刨了下,截起一捧土,在鼻子底下捏了捏。
“……可我兄弟伙明明说的就是这里啊?”
他挠着头,满脸不解,“他们总不可能,专门搞个假坟来骗人吧?”
我站在倒地的墓碑旁,看着相对站立的二人,皱起眉头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年长男生并未第一时间回答我,只是眼神眯起,若有所思地朝我这边瞥了一眼,
他目光扫过来一瞬间,我感到林语搂我腰间的力道明显收紧半寸。
我将手轻轻盖在她手背上,抬头冷眼看向年长男生:“能不能不要在这里打哑谜,到底怎么回事?直说行不行?”
见我再三催促,年长男生这才冷哼一声,铁锹猛地朝地上一插,“还学霸呢,这点儿常识都没有。”
嘲讽完后,他才眉头一挑,指着洞口说:“死人墓打开都会有味道,尤其是刚下葬没几天的那种,味道最浓烈。”
“可这洞口都开这么大了,却一点儿臭味都没有,明显有问题。”
他这么一说,我立马就懂了。
没有臭味,说明要么里面已经彻底腐烂,要么就是……没有尸体。
可刚才二楼男生说了这座坟分明是刚起的,也就不存在彻底腐烂这一说。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这里面,是空的。
可转念一想,我的心底再次蒙上一层恐怖。
他们这群人,仅仅凭借气味这一点儿不寻常,就下意识警觉起来。
这得刨多少次坟,才能形成这样的肌肉反应?
被他们刨过坟的家庭,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找上门来过吗?
“那现在怎么办?”二楼男生迟疑着,望向年长男生,“要不……明天我找兄弟伙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被二楼男生这句话一激,年长男生狠狠瞪了他一眼:“老子来都来了,你让我等明天?”
“胆子小就滚开,我倒要看看这家人到底在搞些什么鬼!”
说罢,年长男生啐了口唾沫,重新握住铁锹,朝洞内猛地一铲——
“咚!”
铁锹尖端撞上棺材盖子,发出沉闷一声响动。
“哈!瞧见没?!里面还是有东西的。”
年长男生动作一滞,赶忙夺过二楼男生手中的短铲,弯腰快速铲开棺材周遭泥土。
一个小小的棺材面板,赫然出现在我面前。
在看到棺材大小刹那,我大脑甚至僵硬一瞬,有点没反应过来。
怎么会……这么小?
这棺材长度看上去,感觉还没我腿长,里面就算真躺了一具尸体,那他年纪岂不是才……?
“……这许佑北,多大?”我察觉不对,深吸口气缓缓问道。
“一岁多?还是两岁?哎呀谁关心这啊,我才懒得管他几岁。”二楼男生盯着棺材面板,嫌弃地上脚踩了踩。
什么?不到两岁?
我震惊了。
这年长男生跟二楼男生张口闭口就是“杂种”、“杂碎”的,我以为这叫“许佑北”的人,再怎么也该与我们一般大。
却完全没料到,竟然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
这个年纪的人,连话都说不全,到底是怎么惹到他们的?
“这么小的孩子,能跟你们结什么仇?刨坟就刨坟,找这种借口也太荒谬了。”我忍着怒火,故意冷嘲道。
“什么?你说荒谬?你懂个屁啊!”
果然,二楼男生被我轻轻一激,立马跳脚:“谁让他们父母眼睛长在天上呢?”
“像他们这种人,断子绝孙这种下场就是活该!谁让他们闲出屁非要在那里指指点点,说什么小孩子不应该骂脏话,还让我朋友别跟我耍,切!他们以为他们是谁?”
“尤其是那女的,不就是她男的在城里打工赚了点儿钱吗?怀这杂种整得跟揣了个宝贝疙瘩似的,有什么了不起!就他们爱显摆!”
一字一句,狠厉至极。
我只觉得大脑震惊到有些发懵,而后,心底的愤怒犹如决堤般蜂拥而出。
“……仅仅因为他们阻止了你们骂脏话,所以你就要刨人家儿子的坟???”
“怎么,不可以吗??”
二楼男生恶狠狠地瞥向棺材板:“父债子还,瞧不起我的人,都该死!”
顿了顿,他眼神眯起,充满讥讽地跺了跺脚底的板子。
“其实吧,我已经够宽宏大量了,让这小杂种多活了这么久。”
“要是当时我撞狠一点,这杂种说不定早投胎去了,还能苟活到今天?”
我不可置信地身形一抖,覆在林语手背上的手掌骤然攥紧。
刹那间,我听见耳畔传来一道轻声痛呼。
“……痛……”林语忍不住蹙眉低喃。
“对不起。”我深吸口气,咬牙挤出三个字,竭力调整着内心的愤怒。
这个人渣,特么究竟在说什么?
撞狠一点,又是什么意思?
林语紧贴着我后背,自然能清晰感受到我情绪的变化。
她附到我耳边,悄声道:“班长,我知道你很善良,但没必要为不认识的人生气,对吧?而且刚才你都抓疼我了。”
我扭头沉沉看向她:“所以,你知道这件事?”
“嗯……其实知道得也不是特别清楚,”
林语脸颊再次贴了上来,“我只知道他当时好像是打算偷辆自行车迎面撞上去让她流产,结果撞歪了,但这女的最终还是被吓到早产了。”
“估计是因为早产吧,反正这个许佑北生下来就一堆病,能活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哎……班长我好冷。”
林语淡淡叹息着,耸肩搂紧我。
字里行间,我没有听出一丝一毫的怜悯。
这份毫无人情的冷漠,简直就像是这个小镇里的特产。
我已经不想去评判这件往事了,这个所谓的因实在太滑稽荒谬,结的果也沉重到让人无语,超出了我能理解的范畴。
这群人的思维逻辑,早已不是正常人。
他们血液里流淌的只有残暴与狠毒,道义丧尽,暴戾恣睢。
我忽然回想起那次竹林里,二楼男生对“我”说的那番话。
他当时说,他很不喜欢“我”的眼神,觉得高高在上,觉得自己在蔑视他。
所以在我甚至还不认识他的情况下,就已被他自动归咎成了假想敌。
他对我的敌意也好,另类的情谊也罢,全都是如此的扭曲狰狞,病态畸形。
这个人的内心,得自卑敏感成什么样子?
“跟她扯这些闲篇干什么,赶紧撬。”
年长男生将短铲扔回给二楼男生,“你那边,我这边,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
说着,他率先举起铁锹,抹开棺材上面的浮土。
“咦??”年长男生目光落到某处,动作忽然一滞。
下一秒。
他狐疑地皱起眉头,将铁锹从右手换到左手,接着右手覆到盖沿上,深吸口气,猛地一推!
“哐!——”
棺材盖子直接斜着朝旁滑开。
手电筒的光立马跟上,照亮棺材内部。
所有人目光全都投了过来。
果然。
棺材里面除了一堆玩具外,什么都没有。
尸体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