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瑾在前面带路。”
沈清瑶轻声说道,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嗯。”沈清瑾闷声应道。
沈清瑾手持火把,快步跨过那有些破旧的门槛。
火把的光在黑暗中摇曳,照亮了前方蜿蜒的小路,光影在四周的草丛和树木上跳动。
他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留意着脚下,那布满石子的土路有些崎岖,稍不注意就可能崴到脚。
当走到茅草屋所在的路段时,他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满是惊恐,“阿姐,你看这臭草都被压扁了,会不会是野猪下山了?”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火把,火苗晃动得更厉害了,映照着他满是担忧的脸庞。
若是野猪来了,那陆秀才住的茅草屋可根本抵挡不住啊,现在送他回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沈清瑶闻言,低头看了一眼怀里闭着眼睛、抿紧嘴唇的陆泽,不禁轻笑一声,“山上连只野兔子都没有,哪来的野猪,快走吧。”
“噢。”
沈清瑾点了点头,既然阿姐都这么说了,那就应该没问题。
陆泽的心都要崩溃了,身体虚弱得厉害,被一个小姑娘抱着本就够尴尬了。
现在听到小男孩说那片臭草是被野猪压扁的,他真是哭笑不得。
他心里清楚,那片被压扁的臭草是他爬过时留下的痕迹,他可不就是那只“野猪”吗?
沈清瑶那声轻笑,肯定也是猜到了是他的原因,他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幸好夜色掩盖了他的窘迫。
终于到了茅草屋,火把的光照亮了整个屋子。
陆泽看到屋内的情景,一时之间傻眼了。
屋顶上缺了一大块茅草,那些掉落的茅草散落在地上,而他那“好心”的大哥大嫂竟然用这些茅草给他拿来当枕头。
床只是一块破旧的门板,四周满是参差不齐的缺口,坐在里面,外面路过的行人都能将屋内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刚醒来的时候,没看清情况就爬了出去,难怪沈清瑶会提出帮他翻新茅草屋。
陆泽的茅草屋距离沈清瑶家大概一百多米远,将陆泽安顿好后,姐弟俩很快就回来了。
沈清瑾一回来就急忙跑进自家茅厕,出来后就看到沈清瑶在院子里收药草。
沈清瑶纤细的手指熟练地整理着药草,把它们整齐地堆放在簸箕里。
沈清瑶收好药草后,端着簸箕转过身,看到沈清瑾低着头站在那里。
“怎么还不回去睡觉?”
这药草睡前忘了收,得赶紧收拾好,不然被露水打湿就不好了。
“阿姐,要是我同意跟陆秀才认字,你赚钱是不是会更辛苦?”
沈清瑾满脸纠结,小眉头皱成了一团,就像两只打架的毛毛虫。
他心里很矛盾,如果答应让陆秀才教他认字,陆秀才以后就有饭吃,可这样阿姐就会更辛苦;要是不答应,陆秀才就得挨饿。
今天看到了茅草屋的破败模样,他心里很不是滋味,那屋子简直不能称之为住所。
如果他不答应,等自己长大些,就可以跟着阿姐认草药、挖草药,这样阿姐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走,跟阿姐进来。”
沈清瑶再次听到弟弟担心钱的事,放下簸箕,拉着沈清瑾走进屋里。
屋里有些昏暗,只有几缕月光从窗户的缝隙中透进来。
沈清瑶点上油灯,在柜子里找出一个钱匣子,放在桌子上,匣子上的铜锁在微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打开看看。”
沈清瑶微笑着说道,眼中透着一丝神秘。
沈清瑾看了一眼沈清瑶,小心翼翼地伸手打开钱匣子,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阿姐,这都是我们家的?好多银子啊。”
他的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些拔高,说完便抬头望着沈清瑶,眼中满是惊讶。
随后,他又忍不住低下头,往钱匣子里面看去。
只见里面不仅有银票,还有碎银子和铜板。
他对这些银两并不陌生,每次沈清瑶去街上卖草药,都会带着他。
逛逛花市、鸟市,看到那些客人拿出的银钱买下自己喜欢的花、鸟,所以他认识这些大银钱。
只是他没想到,自家竟然有这么多的银钱。
沈清瑶伸手拿出一张面值五百两的银票,银票在她手中轻轻晃动,发出轻微的声响,语气肯定地回道:“都是我们家的。”
这些银两可都是她辛辛苦苦卖草药赚来的,尤其是那珍贵的接骨草,为她带来了不少财富。
县城长生堂也就是沈清瑶经常卖草药的地方,她听那里的伙计说,接骨草是店里最需要的一种草药,叫她尽量挖,价钱绝对不会低。
她听后,每次进山第一时间先找接骨草,挖了半年累积的财富越来越多。
沈清瑾拿起钱匣子中唯一的一个银锭子,凑到嘴边,正想咬上一口,却被沈清瑶及时伸手拦住。
“这可不能咬,脏得很呢。”沈清瑶皱着眉说道。
沈清瑾嘿嘿一笑,他曾看到一个婆子,不知卖了什么东西后,别人给了她一个银锭子,那婆子拿起便咬了咬,而后笑着离开了。
现在他看到银锭子,心中好奇,也想试试咬起来是什么感觉。
阿姐说脏,他便不再咬了,转而拿着银锭子左瞧右看,银锭子上的纹路在他眼中清晰可见,接着说道:“阿姐,它好像一艘小船。”
安康县有一条很大的江河,它是通向新春县的,江里有船开过。
有些人要是想过去,直接去码头坐船一个时辰(相当于两个小时)就可以到达。
“确实有点像,清瑾,你告诉阿姐,你为何会觉得阿姐赚钱辛苦呢?”
沈清瑶心中疑惑,她只要进山便能挖到不少娘留下来的药草方子所对应的草药,而且走进深山里面,今天挖这片山,明天挖那片山,根本不用担心会被挖完。
“虎子的奶奶告诉我的,她说你每天早出晚归挖草药,才能勉强维持我们的生活。”
沈清瑾每次去到刘桂花家,也就是虎子的奶奶那里,刘桂花都会跟他说,他阿姐自己还是个小姑娘,却要挑起做爹娘的担子,养自己和几岁大的弟弟,还叫他以后一定要孝顺阿姐,听多了自然觉得她辛苦。
刘桂花说话时那关切的眼神和语重心长的语气,让他一直记在心里。
“我每次带你一起去县城卖草药,你不是看着掌柜给阿姐银两的吗?怎么刘婶说几句你就相信了。”
沈清瑶知道,自从她爹娘离开后,刘桂花帮了他们姐弟俩不少忙,她这样和沈清瑾说,大多也是出于关心。
“阿姐你是不是忘记了,每次卖完草药,到了外面你都买一大堆东西回来,也花了不少银子的,就像刘婶说的,手都没闻够味,那银子就花出去了。”
沈清瑾想到沈清瑶卖了草药后,带着他出去到处逛、到处买的画面,放下手里的银锭子,手舞足蹈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