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郤梅的说法,她和父亲是螭城人,来京城游玩。
今日父亲临时被朋友叫走,她便一个人上街来看看,结果路过纤红院门口时,一向温顺的马突然发狂,整辆马车失去控制。
郤梅脸色发白,整个人在瑟瑟发抖,不停地擦去眼泪。
“你父亲如今在何处?”萧白问道。
宋琛插嘴:“已经派人去找了。”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起意外,萧白见郤梅害怕得厉害,就安慰了几句。
宋琛将他拉到一边,低声说道:“我刚才检查尸体的时候,看见孙透脖子处有一道刀伤。”
萧白愣了一下:“刀伤?”
“被马车的压痕覆盖,很难发现。”宋琛说道,“大概有三四寸长。”
此时文辰尧和皇甫恪从外面进来,他告诉宋琛,马上没有药物的痕迹,不像是人为的。
而后文辰尧看了眼郤梅,凑到宋琛面前小声说道:“但是马的后腿上有一道伤痕。”
宋琛沉思一会儿,看向郤梅:“郤梅,这马车是你家的,还是租来的?”
“是父亲一年前买来的。”
“马曾经可有受过伤?”
“不曾有过。”
宋琛点点头:“你先下去休息吧。”
郤梅跟着下人退出去,被安排在京正府的一间厢房里。
仵作验尸结果出来,孙透身上被马车碾压的痕迹并不致命,马蹄也刚好没践踏到他的五脏,死因是脖子上的那处刀伤。
“一击毙命。”宋琛看完验尸报告,说道,“看来是蓄意谋杀。”
“会是郤梅父女吗?”萧白问道。
“总归不是郤梅。否则她嫌疑太大了,就算没被人发现那处刀伤,意外致人死亡也会被捕入狱。”
“但这样罪名和刑罚可是会轻上许多。”萧白说道,“万一就是故意的呢?”
文辰尧拉了一下萧白的衣角:“那位姐姐不会武功,我看得出来。”
宋琛的注意力并不在郤梅身上,他想起案发的时候,恰好在纤红院外。
看起来像是幕后凶手知道孙透会从里面出来提前埋伏,但那处刀伤……跟徐或脖子上的一模一样。
会是巧合吗?
“宋琛?”萧白见他不说话,伸手推了推。
“嗯?我在。”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宋琛回过神,将桌上的纸扇拿起来,“我去一趟纤红院。麻烦侯爷照看一下殿下与世子。”
没等萧白回答,宋琛就离开了京正府。
纤红院里依旧热闹,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宋琛来找老鸨时,她正在教训一个刚来的姑娘。
“你哭什么哭,啊?老娘辛辛苦苦教你的东西全忘了?你知不知道那大人来找老娘退钱?”老鸨恨铁不成钢地拿手指戳着姑娘的脑门,“老娘真是白养你这么久了!”
老鸨转眼看见宋琛,下一刻脸上就堆起灿烂的笑容:“哎呦,这不是宋大人吗?怎么,案子办完了?”
说罢就拉着宋琛去二楼的房间,还叫来了几个姑娘。
宋琛坐下来转了转扇子,笑道:“看来我今天是不得不出这银子了?”
“宋大人说哪里话。”老鸨替他倒了一杯茶,“我呀,可还得靠宋大人摆平今天这事儿。那人一死在我家门口,有许多人都说晦气不肯进来。”
宋琛没有接过茶杯,转眼看见那几个被老鸨叫来的姑娘,她们看上去都是新人,略微拘谨地站在门口。
老鸨眼神在宋琛和姑娘们之间转了一圈,然后笑起来,拉了一个姑娘过来:“宋大人可得替我们伸冤呐,你说这人好端端的,也没吃我家大米,死了哪能怪我们啊。”
“自然,我想孙大人应该也不会怪这里的姑娘。”宋琛随口敷衍,掂了掂桌上的点心,选了块不怎么甜的。
老鸨笑得比姑娘们还要花枝招展,熟练地将和宋琛看中的一样的点心都拿下来放进干净的盘子里,让身边的姑娘给宋琛端去。
宋琛吃完手里的,没有接过姑娘端来的点心,只是示意她放在自己面前。
“说起来,刚才在外面看热闹的姑娘也不少。”宋琛像是无意间提起,“她们难道都提前知道了这件事吗?”
“啊……诶,怎么会呢。”老鸨赶紧否认,“那些姑娘是在外面招揽客人,刚好看见了而已。宋大人也知道,这些小姑娘平日里就喜欢看这些个热闹。”
“我可不了解你家姑娘,别污蔑我啊。”宋琛似是打趣,也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
老鸨略微松了口气,试探性地问道:“那宋大人,这应该只是件意外吧?哎呀,老身可看见那马车上下来的小姑娘哭得可惨了。”
“确实,那姑娘可没见过这种场面。”
“老身也没看见过呀,换做是我,说不定哭得比那小姑娘还要惨。”
宋琛笑了笑:“换做老妈妈,我看哭的该是我了。”
“宋大人说的哪里话。”老鸨放下心来,说道,“大人一心为民,办案辛苦了,今日这一趟啊,老身请了。”
说罢,老鸨就想起身离开,又拽了几个姑娘走近了一点。
宋琛叫住她:“不急,还有事想问你。”
老鸨眼睛飞速转了转,转过身问道:“宋大人可是觉得这些姑娘不满意?我再叫几个来?”
“不必了,我问一个人。”
“宋大人请讲。”
“我记得你这里,有个叫霏茗的姑娘?”
老鸨笑起来:“原来宋大人是看上她了,这霏茗啊在我这里待了有四五年,人可机灵了。”
宋琛没有否认,低头喝着茶:“麻烦去把她请来。对了,这些姑娘都退下吧。”
老鸨一脸的“我懂”,挥挥手让屋子里的姑娘离开,自己去叫来了霏茗。
霏茗长高了许多,和几年前刚见面时的胆小羞涩不同,现在她变得开放了一点,抱着一把琵琶跟在老鸨身后走进来。
霏茗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色,衣服上绣着张扬的扶桑花,和整团红衣杂糅着,像火红的花烛。
老鸨离开后,霏茗带着恬淡的微笑,坐在宋琛对面:“大人可要听曲?”
宋琛放下茶杯:“你当时在门外,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