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予还从没杀过鱼,这种大菜他学不会,在公寓都是保姆做。
不过偶尔闲暇无聊时也会在旁边招呼观赏一二。
欣赏鲜活生命被一把利落剁刀刀光血影间开膛破肚了结生命,再掏取它所有内脏,洗干净的场景。
保姆手脚很利落,血溅当场画面从未发生过。
通常不到两分钟一整条鱼便通往极乐,斩剁成数块摆放于盘中。
结束。
所以宋时予听闻对方这先剁半边鱼尾的不当操作时,忍不住哑着干嗓指导了句。
“不能这样杀鱼,你得把他平放在案板上,用刀背或者钝器猛敲它头,尤其是这种大鱼,最好在他两只眼睛中间敲,等他晕了之后就不会这样溅的一身血。”
“或者先把它鱼尾全砍了,这样就不会扑腾了...”
“好,知道了。”伽闻唇边漾起抹少有浅笑,掌心抚摸在他后脑。
“还是宝宝聪明,下次再杀鱼就按你说的做。”
宋时予窝在怀中点了点头,不过身子还是不敢全部贴在男人肩膀,仍旧有些心惊胆战的余悸。
隔着衣物,男人都能感受他比平时90心率要快的心跳。
这次到了120,和新生儿心率一样。
他的宝宝在害怕,很害怕。
伽闻手臂起力,直接捞起怀中人双腿,以一个环抱小孩的姿势放坐到自己大腿上。
掌心往前一摁,两人之间半厘空隙瞬间贴紧。
他沉下头去吻他另一侧白皙干净眼尾:“今晚是不是吓到了?”
“嗯,害怕”宋时予微微闭着眼,抓住对方抛来的话就顺藤委屈起来。
话语里满是对双方地位的试探和摆正。
更是获取人的怜悯和爱护。
“你今天好像变了一个人,莫名其妙就咬我,咬的我好疼,很疼。”
“我不是故意弄掉你味道,你下次不能这样,必须得得到我的同意...”
说到这,他神色恢复了些在以往任何一段感情中颐指气使,强硬的态度:“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能咬我。”
不过话语还是柔软居多,听起来和撒娇差不多。
还是怕的
百来个日夜里对方的态度和刻到骨子的臣服冷冽本能让他不敢。
不敢太明张胆在男人面前直接命令。
但他确实是被吓到了,满身鲜血的Alpha拿着把刮骨刀站在面前让人跪下。
不论是谁,哪怕是个Alpha身处这样的场景都会魂不附体大声尖叫。
哪怕这个人是他的男朋友。
“我的错,想着晚上先解决好,早上也不会吵醒你,也能早点给你做好喂你喝。”
“不过弄到一半想起你这几天睡得不太安稳,怕你听到外头怕这个剁肉声害怕,所以进房间看了眼。”
伽闻掀下长睫。
掩下话语里的冷血残忍,声线很轻哄着。
“下次一定洗完澡换身衣服见你,别怕。”
“只要你听话,以后不会这样。”
这番言语说出来,宋时予睫毛轻颤,胸口像被针扎似的,戳出个洞,扎的齁疼。
所有害怕,痛骂,对眼前恶贯满盈之人的控诉都如同随着这个针孔小洞。
消失的无踪,焚烧为灰烬。
他想起了这段时间根本不同课的两人,一个上午一个下午。
可他还是会坚持每天照顾自己送自己。
哪怕伽闻上午6.30要到实验室,也总是会在哄完他睡着后,默默起床做好第二天中午的饭菜放到冰箱。
等再次回到卧室时常常一身游离于冬日的冷气,但他没有上床,也没有抱宋时予。
好几次宋时予感受不到侧边体温迷迷糊糊间醒来,都会看到对方安静坐在床头。
目光很轻柔凝望着他,侧边床头灯在他眼瞳倒映出明亮的小圈光点,像柔和的月光一样,又好似盈满了快要溢出潭池的情意。
好一会儿才丢掉手中之物,上床重新将他搂在怀中。
宋时予被迫依偎在他胸口,冷气被驱逐,只有暖,很暖。
如同塞浦路斯漫长的热带炎季,比任何一个怀抱都要温暖。
更比第二天看到垃圾桶里一张张暖贴和抑制剂针管更加发烫。
之后又会在下午从实验室往返公寓给他穿好衣物围上围巾,接他去学校,哪怕寒冬腊月都是这样。
很多时候宋时予坐在副驾驶心疼地抚上男人疲倦眉眼,开口让对方没必要这样奔波。
他可以点外卖,也可以打车,他知道期末了不仅实验室忙,各种专业课更忙。
可伽闻总是嗯声,之后还是依旧如此。
一日不曾落下。
也正是这样,宋时予第一次在这座生活了十九年的城市里,感受到了温度,味道,爱的气息。
原来有人可以这样爱他。
不再是睁开眼的冰冷,一眼望到尽头的死气沉沉,和满屋子荒靡的烟酒四溢。
没有日复一日的埋怨憎恶,没有嫉恶如仇的无视,总是似有似无流露失望的母亲,嫌恶的父亲。
只有爱。
伽闻爱他。
哪怕所有人都不爱他。
但伽闻爱他。
而这道豁开的温柔口子,也无声无息刺进他的骨骼,血液,合二为一,以此供他存活。
又如虅蔓扎根,蜿蜒附肉进入血管,遮天蔽日再不可分割。
宋时予抿了抿唇,闭上眼,用力窝在人脖颈侧。
不知为何掩下的满腹委屈和怒意又随着半梦半醒间男人暴戾阴沉的声线,一股脑上涌,无任何预兆。
许是那一瞬他感受不到伽闻的爱了。
又许是那个好说话温柔的伽闻回来了。
他咬着下唇,抓紧衣领口,开口就哽咽哭诉。
“你还凶我,那么大声,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很疼,不是故意说不要抱的。”
“你不要凶我哥哥...”
“你爱我就不要凶我。”
“你爱我,你爱...”
这声实在委屈,还裹着些细碎哭腔。
是宋时予从来没有对外掉过的泪,也不知是对谁。
“不要凶我,不要。”
“我爱你。”伽闻搂得紧了些,很快便察觉到人情绪的不对劲。
脸贴到对方额头,手轻轻从他发旋往下捋动到肩胛“我爱你,别哭。”
掌心浮去怀中人湿透额发:“不凶,以后说话都轻轻说好嘛?”
Alpha声音低冷,出口的每一句话却都令人镇定
“现在也要轻轻说,不可以凶我...”宋时予不知怎的哭的厉害,梨花带雨似的,恰到好处的让人断肠。
一下哽一下,肩膀不停在伽闻怀里耸动。
这样投怀送抱脆弱的时候还是第一次,清醒中的第一次。
伽闻只得去亲他哭到靡红眼尾,将所有泪水疼痛心煎都替他吞入腹中,放下声线,哄着。
“好,都答应你,你说什么都答应你。”
“乖孩子,别哭了。”
撕y出血痕的后#是故意的,不放安抚的信x素让他产生钻心疼痛也是故意的。
他要让宋时予疼,要让宋时予怕他,要让宋时予记住惩罚的痛,根深蒂固在心头。
可他又想宋时予爱他。
但二者如同能同时并轨。
到真看到他泪眼婆娑时,又像有根针扎到血管里,顺着血液游走到他的心脏刺了进去。
果真,要求别人如何爱自己是会有求之不得之苦的。
宋时予还在颤,泪水扑簌下掉,絮絮叨叨说着。
“还有也不许拿着刀搂着我。”
“好。”
“不许对我发脾气。”
“好。”
“不许不声不响拿着刀站在窗户边看我。”
“好。”
“以后都得听我的”
“好。”
宋时予哭泣声音变小,在男人脖颈看不到的视线盲区,垂下湿漉眼睫。
“也不许无缘无故咬我。”
“...”
伽闻没答这个。
待怀中人心绪稳定下来不再打抖,伽闻打横将人抱在怀中往浴室走。
放到浴缸里。
水温不烫,跟温泉似的,宋时予舒服地泡在里头阖上眼睛微咛了声。
紧绷神经因此热流一点点溃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身子也随肌肉放松往下滑到浴缸底。
脸埋入水面那刻,伽闻将他抱了起来,掌心按压沐浴乳挤压,打出泡沫给他洗干净身子。
一切弄干净从头到脚都是茉莉味后,他走到主卧浴室简单洗了个澡,擦拭完水渍,把人抱起往房间走。
男生睡的很沉,提心吊胆让他只沾上床铺就乖巧的往被子里塞。
伽闻制止对方躲里面举动,贴心掖好被角,在额间留下轻柔一吻。
“这三个月别让我失望,宋时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