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再来!”
周阎一勒缰绳,调转马头。
“毛还没长齐的小崽子,居然能接我一招!
你在大乾,应该算得上天才一类,
今儿个老子要用大戟砍下你的头颅,配以珍藏的美玉玛瑙做成最好的酒杯,哈哈哈!”
蛮人大首领摩山榉张狂大笑着。
骑在马鞍上的高大身躯左右晃动。
周身散发而出的灼热气血,让体内的热气以惊人速度逸散而出。
这股白色的气浪,烧的背后虚空,都产生出一种掉帧般的扭曲。
被马匹高速冲击而踩踏残碎的枯枝碎叶,在风中骤然扬起,又与飞雪一齐落入地面。
好似停滞的画面被快进无数倍......
周阎单手扣住朴刀柄尾,三尺多长的刀刃拖于地面。
矮脚马唇边黄白短毛上,血色的泡沫圈圈冒出。
不过这种自小被人精心饲养长大的矮脚马,极通人性。
此刻它深知自己背上主人正陷入生死搏杀之中。
它椭圆形眼瞳中倒映出那个持戟劈来的凶影后,依旧一往无前的驰骋起来。
这一刀,借着矮脚马又奋力奔腾生出的力道,周阎决定主动先攻。
抡起的长刀仿若要搅碎风雪,凶厉的刀光在空中拉出一道长长黑影。
长刀后发而先至,力从地起,仿若生根。
摩山榉一前一后劈砍而下的短戟,被这迅疾刀光找到空隙,间不容发切削而下。
斩铁刀法,算是于少白为周阎寻来的一顶一战场厮杀刀法。
虽不如于少白家传白虎七杀刀诡谲凶厉,可在悍勇方面,却是犹有胜之。
攻守兼备,大开大合,偏偏又迅疾如风,侵略如火。
生死仿若就在眼前一瞬,摩山榉双瞳瞪圆,须发怒张,张开的大口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原本前后高举的短戟飞快下移,锥形戟尾交叉一拦,
如同闸口石门关闭,硬是死死的将周阎这一刀死死挡在外面。
兵刃交击传来的力道震的两人手中兵器皆是颤抖向后反弹,两马拉近的距离也在电光火石间拉开。
就在人马错开刹那,山石高处,雷霆炸响。
“你敢小觑我!”
远处,马匪之中,持白骨大弓的蛮人目眦欲裂。
他看着自己大弓射出的箭矢飞向头顶那个高大黑影,
可那人射出的箭矢,却是改变方向,迅疾划向正在搏杀的大首领摩山榉。
立于大石之上的周云虎伟岸身躯一抖,他闷哼一声,身子如断线风筝,直直跌落。
在这神女峰山下,周云虎,以自身血肉之躯,承受了练肉境箭术高手的一箭。
骑在马背之上的周阎,眼角余光,看到了那如山岳般高大身影的倒下。
他的心如擂鼓,猛然抽动起来。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痛楚。
像是钢刀刮骨,万箭穿心。
“云虎!”
惊怒之下,周阎咆哮出声。
而摩山榉,怀揣短戟刚刚挡住周阎刀光的身子也是一抖。
猩红血珠随着透过他胸前的箭矢而一起飞出,浇在了周阎的火鬼傩面之上。
双指粗的箭杆尾部,红色的锦鸡硬翎颤动不休。
“破甲箭!”
摩山榉低头,看向被自己肌肉皮膜卡住的箭头,不甘出声。
他怨毒看向不远处的周阎,一戟狠命抽打在马背之上,调转方向,就要朝着马匪群众逃去。
摩山榉胸口喷出的滚烫鲜血,已从纹理粗糙的傩面之上滑落而下,滴落在甲胄之上。
这滴滴鲜血,似是落入到了幽暗寂静山涧之中。
道道波纹层层卷起,从平静到汹涌,从无声到澎湃。
似有惊鸿一闪而过,又若游龙翩然而至。
周阎身子跃于马背之上,双腿直蹬,整个人腾空飞起。
噌— —
黑刀出鞘,于刹那间绽放华彩......
一道血线,直直从摩山榉凸起的额头正中沁出。
由上及下,直直没入被半边铁甲裹住的下腹。
那纹在胸膛之上、摩山榉所在部落的守护灵飞熊,也被这凌厉一刀,斩成了两半。
这一刀来的如此突兀,以至于摩山榉眼中的恶毒神色,嘴角翘起的讥讽笑容,都被瞬时凝固住了。
直到血线崩裂,皮肉翻卷,他才惨然张口,一头栽倒下去。
而高大黑马,四蹄如飞,直到远去数丈,才似有所觉,怅然回首,痴痴立在原地。
黑马凄然哀鸣,前蹄胡乱刨动地面。
而周阎身躯从半空落下时,身侧骑乘了一路的矮脚马,也口喷鲜血,半跪倒地。
那纵身而起,踩踏至马背上的力道,成了让这头脏腑受伤的矮脚马身死的最后一根稻草。
刺鼻的血腥味不可抑制的从鼻腔涌入,西风漫卷,大雪纷飞。
短短片刻时间,巍峨的神女峰,已被白雪覆盖。
立于藤盾后的鬼面军、被赵然扶起的周云虎;
收回白骨大弓,抽出锋利弯刀的摩山鹰、与鬼面军军卒对射箭矢的马匪,都被场中这惨烈厮杀的一幕惊住了。
“啊!!”
摩山鹰手中弯刀对空劈砍数下,如同山魈般扭曲的面容下,是刺耳的哀嚎。
他御马,向前数步,可似又被冰凉雪花给清醒了神志,猛地冷静了下来。
他叽里呱啦的用山蛮语喝止住了其他马匪,整个马匪的队伍慢慢开始向后收缩。
直到大部分人马隐隐消失于风雪之中,摩山鹰这才骑着马,
腾挪数步后,一刀割开手指,以鲜血涂于额头,
大声对着周阎喊道:“我摩山鹰以神圣纯洁的神女峰为凭,
以不死不灭的守护灵飞熊为誓,我与你们这些乾狗,今后不死不休!”
语调凄厉、决绝!
“哈哈哈哈!”
周阎提着黑刀,向前一步步逼近,大声道:“不如现在、此时,你我一决生死?”
声音郎朗,穿破风雪,石破天惊。
“哈,哈!”
摩山鹰气极反笑,似有不甘。
可很快,他恨恨喊道:“你怕是忘了,我们蛮族,才是这片大地的主人。
只要你在这片大地一日,便会惶惶如丧家之犬,随时随刻得警惕我们的袭杀!”
他说着话,打马慢慢向后退缩。
和摩山榉一战,虽是只有短短几招,可周阎却是力道有些枯竭。
面对摩山鹰的言语威胁,周阎眼看追赶不上,他心中的不耐终于无法克制。
返身,一刀割下摩山榉死不瞑目的头颅,高举着,扔向了风雪中隐隐绰绰的那道身影。
“我很期待,砍下你脑袋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