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祁童嘴里吐出“欲求不满”这个词,姜昭苏的大脑实在懵了一下,恍惚间还以为祁小丫喝多了神志不清,又开始乱用词语了。
祁童又抽了口烟,缓缓吐出一道长长的白雾,继续说:“以前一个姐姐告诉我,人活在这世上,归根到底就三种欲望,食欲,睡眠欲,性欲。”
“但凡其中满足两种,基本就不会过得不开心。所以我每次心情不好,就会检查自己,有没有满足这三点。”祁童一边说,一边动作随意地弹了弹烟灰。
食物,睡眠,她最近都不缺。
那就只剩最后一项。
所以当裴悦慕邀请她的时候,祁童没怎么犹豫就接受了。
反正做这种事,对她来说很轻松。
举手之劳就能获得的快乐,她为什么不同意?
可是那快乐的时间太短暂了。
结束后,她又陷入了空虚。
但她不可能一直和裴悦慕厮混在一起,就算裴悦慕乐意,她也觉得烦。
为此,祁童只能靠抽烟和酗酒来麻痹神经,短暂逃离这种令她难以忍受的滋味。
听祁童说完,姜昭苏震惊了:“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昨天才和裴悦慕……”
“是啊。”祁童理所应当地回答,“有什么问题吗?我和她本来就是那种关系,互相解决一下怎么了。我不明白我哥为什么那么生气,他就是看不惯我。”
姜昭苏:“…………”
牛逼。
在祁童眼里,做这种事根本没什么大不了,就和人需要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但祁星是个性冷淡,他完全不理解,为什么祁童会那么随随便便和别人……
姜昭苏也不太能理解。
她自己觉得,这种事还是和互相喜欢的人一起做比较好。
“呃……”姜昭苏思索了一下,说道,“你哥应该是觉得你太不爱惜自己了,怕你染病。”
祁童笑了:“这个问题,裴悦慕应该比我更操心。”
笑过之后,祁童又垂下眸,浓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小小的扇形阴影,声音也随之低下去:“说我不爱惜自己。可他呢?他难道就爱惜自己了吗?”
姜昭苏心里想,光看祁星那贪生怕死的样儿,就知道他还是很爱自己的。
“他连他自己生日都不记得。末世前,他每天就知道工作。”
祁童喝酒后,像是忽然打开了话匣子:“你以为他之前身体有这么好吗?没有觉醒异能前,他每天都一脸胃疼肾虚样,还时不时生病。难怪年纪这么大了,没有一个女人看得上他。”
“有次他发烧住院,我放学去看他,看见他挂着吊瓶,还在那里用笔记本写项目方案。我把他电脑关了,他差点把手上的输液管扯下来,冲我大发雷霆,说我只会给他添乱,没事来医院做什么,也得流感不用上学就高兴了。”
姜昭苏也发现了,祁星面对祁童,的确很容易控制不住脾气,显得异常暴躁。
大概对待亲近的人,就会下意识觉得自己怎么伤害对方,对方也不会轻易离开,所以总是毫无顾忌地放任自己的情绪宣泄而出。
“我讨厌他。”祁童沉声道,“我讨厌他自以为是,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觉得我只要乖巧听话地活在他的羽翼之下就好,嘴上说着为我好,为我好,却永远不将我视做一个独立健全的人。”
祁童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连我的名字,都是他取的。”
那时祁童年纪尚小,对早早逃离家里的母亲毫无印象,只记得父亲总是醉醺醺,一喝多就开始打骂她和祁星。
那个男人骂她是个扫把星,说家里破产就是因为妈妈怀了她,要不是月份太大,医院不同意打胎,她才没机会活下去。
她出生后,父母根本不管她,就连她的名字,都是祁星给取的。
童。
这个字寓意了,在祁星那里,她永远都是一个小丫头片子。
祁童深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在栏杆上摁灭,橘红色的火星在冰凉的铁杆上迸溅一瞬,又迅速熄灭。
祁童声音平静道:“我们不一样。就像他说的,你们的辈分永远都比我高。”
兄妹,本该是同辈人。
可因为他们父母的失职,祁星这个兄长,在祁童那里完全取代了爸妈的位置。祁童也早已习惯祁星对自己无条件的给予和包庇。
十四年的身份错位,让她和祁星之间形成一种极其别扭拧巴的相处模式,爱和恨纠缠在一起,紧密交织。
哪怕祁童主动离开了四年多,依旧这样。
大概这辈子,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