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风像刀子般刮过脸颊,可谭柠家的小院里却热闹非凡。院子当中,一个烤火摊支了起来,红彤彤的炭火欢快地跳跃着,将整个院子烘得暖烘烘的。地瓜被整齐地码放在烤架上,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散发出香甜诱人的气息,引得人直咽口水。
谭柠身着一件厚实的红色棉袄,圆润的脸蛋被炭火映得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她一边拨弄着炭火,让地瓜受热更均匀,一边笑意盈盈地招呼着陆续到来的街坊四邻。
不一会儿,小院里就坐满了人。大家围着火堆,暖着手,唠着家常,欢声笑语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张婶子来得风风火火,大嗓门一喊,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哎呀呀,这天可真冷,还是谭柠家这火堆来得实在!”说着,她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眼睛瞅向谭柠,“谭柠啊,婶子记得你都大学毕业了吧?在哪高就呢,工资多少呀?”
谭柠嘴角挂着礼貌的微笑,刚要开口,张婶子却像竹筒倒豆子般接着说道:“我家三儿,当初没让他上大学,现在在城里工厂干活,一个月工资可有两千呢!”她挺了挺胸膛,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众人一听,纷纷送上夸赞。“张婶子,你可真有福气,三儿这么能干!”“就是就是,两千块呢,不少啦!”
张婶子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嘴里还假意谦虚着:“哎呀,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哟,就是孩子自己争气。”
这时,谭柠才找到机会插话,声音清脆又温和:“张婶子,我还没有工作呢,刚毕业,还在找合适的。”
张婶子愣了一下,接着脸上又堆起笑容,摆了摆手说:“这女娃子啊,要求别太高,差不多就行。工作太拼,以后可不好找婆家。”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气氛瞬间有些尴尬。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接话。谭柠微微皱了下眉头,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保持着礼貌的笑容。
见没人搭腔,张婶子也觉得自讨没趣,尴尬地笑了笑,伸手从桌上的盘子里抓了一把瓜子,嘟囔着:“哎呀,这是什么呀?我咋头一回见。”
谭阿娘坐在一旁,穿着朴素但干净整洁,头发一丝不乱地挽在脑后。她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说道:“张妹子,这是西瓜籽,话梅味的,尝尝,可好吃了。”
张婶子将信将疑地把一粒西瓜籽放进嘴里,轻轻一嗑,酸甜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散开。“哟!”她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满脸惊喜,“还真好吃!这可真是稀罕物。谭阿娘,你从哪弄来的这宝贝?”
谭阿娘笑得合不拢嘴,眼睛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说道:“是我女婿送来的。他知道我爱吃这些零嘴,专门买了一大包。”
“哇,谭阿娘,你女婿可真孝顺呐!”“是啊,这才是好福气呢!”众人纷纷感叹,话题一下子从工作转到了谭阿娘的好女婿身上。
张婶子也跟着附和了几句,但脸上的神情明显有些不自然。她心里暗暗想着,自己刚刚还在炫耀儿子的工资,没想到谭阿娘这儿冒出个这么孝顺的女婿。
谭柠看着阿娘说起女婿时那满脸的幸福,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想起每次阿娘和女婿相处时的场景,女婿总是细心地给阿娘讲述各种新鲜事儿,陪着阿娘聊天,阿娘脸上的笑容从未断过。
这时,邻居李大爷慢悠悠地开口了:“谭柠啊,别听你张婶子的。现在的女娃子,可都是有大本事的。你好好找工作,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
李大爷这话一出口,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对呀,谭柠,你有文化,肯定能找到好工作。”“就是,现在时代不同了,女娃子也能撑起半边天。”
谭柠心里暖烘烘的,感激地看着大家:“谢谢大爷大妈们,我会努力的。其实我想找一份和自己专业相关的工作,能发挥自己的特长。”
李大爷捋了捋胡子,笑着说:“这就对喽!年轻人就该有自己的想法。你阿娘有你这么个懂事的闺女,还有个孝顺的女婿,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呐!”
谭阿娘听了,眼中泛起泪花,连连点头:“是啊,我这两个孩子,都让我省心。”说着,她轻轻拍了拍谭柠的手,“柠儿,你就按自己的想法去做,阿娘支持你。”
张婶子在一旁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回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觉得有些羞愧。她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正在这时,烤地瓜的香气愈发浓郁,引得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谭柠赶紧站起身来,说道:“地瓜烤好啦,大家快尝尝。”
她拿起夹子,将烤得金黄流油的地瓜一一分给大家。张婶子接过地瓜,热气腾腾的地瓜暖着手,也让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她咬了一口地瓜,软糯香甜在口中散开,忍不住说道:“谭柠,你这地瓜烤得可真绝!比街上卖的还好吃。”
谭柠笑着说:“张婶子,喜欢吃就多吃点。这地瓜是自家种的,绿色健康。”
大家一边吃着地瓜,一边又开始了新的话题。有人说起最近村里的新鲜事儿,有人分享着自己家里的趣事,欢声笑语回荡在小院的每一个角落。
谭柠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心中满是感慨。这些街坊四邻,虽然有时候说话直来直去,但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就像张婶子,虽然刚才的话有些刺耳,但她也并非恶意。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这小小的烤火摊,不仅温暖了大家的身体,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家意犹未尽地站起身来,和谭柠母女告别。
张婶子走在最后,她走到谭柠面前,犹豫了一下,说道:“谭柠啊,婶子刚才那话,你别往心里去。婶子就是老脑筋,你有文化,肯定比婶子想得远。你好好找工作,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谭柠笑了笑,说:“张婶子,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我怎么会怪您呢。您慢走啊,有空再来玩。”
张婶子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谭柠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想着,其实生活就是这样,有摩擦,有包容,有欢笑,也有温暖。
等众人都离开后,谭柠和阿娘开始收拾院子。阿娘看着谭柠,轻声说道:“柠儿,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阿娘都相信你。”
谭柠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有些湿润。她知道,无论未来的路有多么艰难,只要有阿娘的支持,有这些街坊四邻的关心,她都有勇气去面对。
这个冬日的夜晚,虽然寒风依旧凛冽,但谭柠的心中却充满了温暖。那堆燃烧的炭火,不仅烤出了香甜的地瓜,更烤出了邻里之间那份真挚的情谊,这份温暖,将永远留在她的记忆深处 ,成为她前行的动力。
等到街坊四邻陆陆续续散去,谭阿娘一边帮着谭柠收拾烤火摊,一边满脸疑惑地问道:“柠儿,娘实在想不明白,你明明已经在大学学校留任了,待遇也不错,为啥不告诉大家呢?”
谭柠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望向阿娘,目光温柔且坚定,说道:“阿娘,真没必要弄得大家不开心。您想想,大过年的,图的就是个乐呵、团圆。当初我去上学的时候,张婶子就总是说些不好听的话,她觉得读书没啥用,不如早早出去打工赚钱。现在她一个劲儿地夸三儿工资高,不过是想在大家面前找个平衡罢了。要是我这时候说自己在学校留任了,她心里指定不痛快,说不定还会觉得我是故意显摆,那多不好啊。”
谭阿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伸手轻轻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说道:“娘懂你的意思,你这孩子,就是心善,什么事儿都为别人着想。可你这么委屈自己,娘心疼啊。”
谭柠走到阿娘身边,挽住阿娘的胳膊,亲昵地靠在她肩上,撒娇道:“阿娘,我这不算委屈自己。大家都是老街坊了,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因为这点事儿伤了和气。再说了,我自己过得好不好,您和我心里清楚就行,干嘛非得向别人证明呢。”
谭阿娘抬手轻轻拍了拍谭柠的手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柠儿,你能这么想,娘真的特别欣慰。你从小就懂事,知道体谅别人。其实啊,娘也明白张婶子那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就是爱攀比,喜欢在嘴上占个上风。”
谭柠直起身子,拿起一旁的扫帚,一边扫地一边说道:“是啊,阿娘。我也知道张婶子没啥坏心眼儿,所以更不能因为我的事儿让她心里不痛快。而且,工作是我自己喜欢的,我在学校里能教书育人,实现自己的价值,这就足够了,不需要靠别人的认可来证明。”
谭阿娘走到炭火旁,蹲下身子,拿起火钳拨弄着剩下的炭火,火星四溅。她感慨道:“你说得对,和气生财。咱们和邻里之间相处,就是要多一些包容和理解。就像这炭火,大家围坐在一起,图的就是个暖和、热闹。要是因为一点小事儿闹得不愉快,这火啊,也就没那么暖了。”
谭柠停下扫地的动作,看着阿娘的背影,心中满是感动。她深知阿娘一直都是这样,善良、宽厚,用自己的方式维护着邻里之间的和谐。
“阿娘,您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以后啊,不管遇到什么事儿,我都会像您一样,以和为贵。”谭柠语气坚定地说道。
谭阿娘站起身来,转过身,看着谭柠,眼中满是慈爱:“娘相信你,柠儿。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娘为你骄傲。”
两人相视一笑,眼神中传递着母女间的默契与温暖。这个冬日的夜晚,因为这份理解与包容,显得格外温馨。谭柠明白,生活中的温暖不仅仅来自于家人的关爱,更来自于对身边人的体谅与包容。
送完礼后,他便踏上了归乡的旅途,手中紧握着那张承载着回家希望的绿皮火车票。
火车站里人潮涌动,返乡的游子们行色匆匆,各自怀揣着对家的思念。君寒随着人流缓缓前行,时不时抬手看看时间,眼神中透露出焦急与期待。终于,火车那沉闷而有力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他随着人群有序地登上了火车。
车厢内弥漫着各种复杂的气味,混合着旅途的疲惫与归家的兴奋。君寒找到自己的座位,将行李安置好后,便靠窗下。
到家后,君寒顾不上旅途的疲惫,径直走向放置座机的地方。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快速拨通了谭柠家的电话号码。电话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一声,两声……每一声等待都让他的心揪得更紧。
终于,电话那头传来谭柠清脆甜美的声音:“喂,您好!”
君寒长舒一口气,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急忙说道:“谭柠,是我,君寒。我平安到家啦!”
电话那头的谭柠听到君寒的声音,原本正在整理物品的手停了下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太好了,你终于到家了!这一路上累坏了吧?”
君寒笑着回答:“累是累了点,不过一想到能回家,能和你报个平安,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他微微顿了顿,眼神中透露出温柔,“你呢,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谭柠轻轻坐到椅子上,语气轻快地说:“我挺好的,家里也一切都好。你走之后,街坊四邻又来家里烤火聊天了。对了,大家都夸你送的礼物好呢!”
君寒靠在墙上,想象着谭柠描述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那就好,只要你们喜欢就好。那些礼物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就怕不合你们的心意。”
谭柠拿起桌上的一颗话梅味西瓜籽,轻轻放入口中,说道:“真的很喜欢,尤其是阿娘,对你送的那些零嘴爱不释手。你太贴心了,都想着阿娘的喜好。”
君寒听着谭柠的夸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应该的,阿娘对我那么好,我当然要多花些心思。而且,看到你们开心,我比什么都高兴。”
两人又聊起了旅途中的趣事,君寒详细地描述着火车上看到的风景,以及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谭柠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这次坐火车,我旁边坐了一个小男孩,特别活泼可爱。一路上他都在和我分享他的零食,还讲他在学校里的趣事,给漫长的旅途增添了不少乐趣。”君寒兴致勃勃地说道。
谭柠想象着那个画面,笑着说:“听起来真有趣,感觉你这一路也不算太无聊。要是以后再有这样的长途旅行,你可以提前准备一些小玩意儿,说不定能给旅途带来更多惊喜。”
君寒认真地点点头,仿佛谭柠能看到他的动作一样:“嗯,你说得对,下次我一定准备。对了,你过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
谭柠思索片刻,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多陪陪阿娘,和她一起准备年夜饭,走亲访友。你呢?”
君寒望向窗外,看着熟悉的街道和远处正在准备年货的人们,说道:“我打算和父母一起打扫房子,贴春联,挂灯笼,把家里布置得热热闹闹的。再去拜访一下亲戚朋友,好久没见他们了。”
电话两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分享着彼此的生活,传递着浓浓的牵挂与思念。尽管相隔千里,但此刻他们的心却紧紧相连。
不知不觉中,时间悄然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君寒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虽心中满是不舍,但还是说道:“谭柠,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新的一年,希望你一切都顺顺利利,开开心心的。”
谭柠轻声应道:“好,你也是。代我向叔叔阿姨问好,祝你们一家人新年快乐,团团圆圆!”
挂断电话后,君寒久久伫立在原地,手中还握着那部座机听筒,嘴角依旧挂着微笑。而谭柠也同样坐在原地,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期待。这个电话,不仅传递了平安的消息,更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让这个新年变得更加温暖而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