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胡来丝毫不放弃,一直在和王景淮说着话。
“王景淮,你快睁开眼睛啊,是你娘子让我们来找你的,你的娘子还在那等着你呢。”
胡来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盖到了王景淮的身上。
王景淮听到娘子两个字,费力的抬起了头,吃力的将眼睛睁开,李宗长看到他眼里闪烁着的光芒。
王景淮嘴唇微微颤抖,像是想说些什么却没力气开口。
胡来看出他有所触动,急忙接着说道:“你的娘子在家等着你呢,你失踪后她可吃了不少苦,被你的家人刁难,最终还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此话一出口,胡来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啪”的一声打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那……那什么我背你出去吧。”当时刚刚胡来的话已经被王景淮听到了。
他瞬间激动起来,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胡来,艰难开口道:“她………娘……娘子她死了?”
声音干涩而沙哑,仿佛用砂纸打磨过一般。
李宗长狠狠睨了一眼胡来,胡来一脸愧疚的低下了头。
“温婉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但她并没有忘记你,一直在寻找你,你放心你不会死的。”说着拿出一粒药丸要喂到王景淮的嘴里,王景淮听到李宗长的话已经木在了那里。
看着李宗长递过来的药,他决然的转过了头,一眼都没再看向那粒药丸。
“我们带你去见她?”听到这话王景淮才转过了头,眼神看着胡来和李宗长散发着希望的光芒。
李宗长瞥了一眼胡来示意他背上王景淮。
胡来小心翼翼的背起了王景淮,王景淮很轻很轻,仿佛只剩下了一副骨架,胡来并不敢用力,生怕一用力王景淮就会立刻死去。
李宗长在前面开路,环视了一圈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就跟胡来大摇大摆的从邹府的大门走了出来。
胡来就这样背着王景淮慢慢的走着,走了很长一段路背后都没有什么动静,呼吸声都没有听到,胡来吓了一跳连忙道:“王景淮,王景淮,道长,王景淮不会是死了吧。”胡来的身子颤抖起来。
“没有!”李宗长无奈着声音从前面传来,他在这都能听见王景淮粗重的呼吸声,胡来只是太害怕了,所以直接忽略了。
仿佛王景淮在回应着胡来,王景淮微弱的道:“娘……娘子的事。”
胡来听后一脸狐疑,李宗长头也没回的道:“他让你细说一下鬼新娘这几年的遭遇和现在的情况。”
“哦哦哦。”胡来回应着表示明白了,就给王景淮说着鬼新娘的遭遇,说道王景淮父母的时候,胡来更是气愤,怒骂了王家父母好一通才缓过神来意识到,王景淮可是他们的亲儿子,他尴尬的笑了笑掩饰了过去。
见王景淮也并没有什么反应,胡来便安心了好多,其实王景淮想反应也反应不了。
说着说着胡来就背着王景淮到了客栈的街道上。
此时一阵阴风骤然吹起,吹起了街道上燃烧着的纸钱,纸钱在空中翻转飞舞起来。
“红嫁衣,白月光,新娘夜里哭断肠。
绣花鞋,步摇晃,阴风吹过心发慌。
红盖头,遮面庞,血泪滴滴湿衣裳……”
阴风伴随着阵阵的童谣声传来,鬼新娘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温婉还是跟那天一样的一身打扮,同样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了“喜秤”。
她嘴里依旧低低呼唤着郎君,相比前几天,胡来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看到这个顿时心里一阵的难受。
当鬼新娘出现在视野里胡来感受到背后有两滴滚烫的眼泪落到了他的后脖颈上。
紧接着只感觉王景淮的头一歪,落到了胡来的背上。
胡来吓了一跳赶紧招呼李宗长过来,同时将背后的王景淮放到了地上。
李宗长没动,朝鬼新娘指了指示意他往前看。
只看到一个身穿喜服的清秀男子,缓缓走向了鬼新娘。
当然转过头来的时候胡来看到那人正是王景淮。
鬼新娘感受到了“有人”出现在了面前,捧着托盘朝着王景淮的面前递了递。
王景淮温柔的看着眼前的温婉,隔着红盖头轻轻抚摸了下她的头发。
慢慢的执起“喜秤”挑开了红盖头,鬼新娘抬头看到眼前这“人”轻轻唤了声郎君。
王景淮温柔的应了一声:“娘子我在。”
胡来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李宗长,眼神在询问,为什么鬼新娘没有认出王景淮来。
李宗长没答话,只是努努嘴,示意胡来别着急接着看。
鬼新娘娇羞的依偎在王景淮的怀里,声音悠悠道:“郎君该上轿了。”
接着四个纸人抬着那个花轿缓缓走了过来,喜乐声音也骤然响起。
“七月半,夜微凉,鬼新娘,要梳妆。
红嫁衣,白脸庞,幽幽泪,心已伤。
阴风吹,烛光晃,冥婚轿,过街巷。
谁若见,厄运降,莫出声,快躲藏。”
随着第二首童谣缓缓吟唱,花轿也停了下来王景淮并没有上去而是扶着鬼新娘,慢慢走向了花轿,撑开轿帘将温婉扶了进去。
王景淮则走在前面,大喊一声“起轿”之后带着轿子走进了客栈里。
李宗长和胡来也紧跟其后。
轿子在后院缓缓停下。被绑在树上的老道和邹艳也在看着,邹艳看到王景淮有些激动,嘴里呜呜叫着,可王景淮始终没有看她一眼。
眼里都是轿子里的新娘温婉,轿子停下,王景淮缓缓上前,轻轻拨开轿帘,将温婉扶了出来。
王景淮捧起了温婉的脸,让温婉的眼睛直视自己。
四目相对间温婉的魂体开始颤抖,眼神变得清明。
“郎君!郎君!郎君!”一连几声呼唤着王景淮。
王景淮一一应答嘴里说着抱歉的话,他轻轻将温婉拥入怀里。
两人相拥同时眼里流出了血泪,李宗长迅速行动从袖子里掏出了两个小瓷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着瓷瓶准确接到了两人同时掉下的血泪。
“灵魂流泪,这可是好东西啊。”嘀咕完将两个瓷瓶揣进了衣袖里。
胡来见此上前问道:“道长,这是什么东西啊,有什么作用,值钱吗?”
一堆的问题让李宗长翻了个白眼,没答话。
胡来挠了挠头,笑嘻嘻也不觉尴尬,自顾自的看着王景淮和温婉乐的不行。
而邹艳就不是这样的了,他看着王景淮和温婉,特别是温婉恶狠狠的盯着她,仿佛邹艳才是恶鬼般。
王景淮带着温婉朝李宗长跪了下来,李宗长连忙跳开,让他俩赶快起来。
“我只是好奇这件事情而已,并没有特意帮助你们。”李宗长嘴硬道。
“虽说是这样但是无论如何道长帮助了我们,我们还是要感谢您的。”
两人相互依偎看得李宗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两人又感谢了胡来一番之后就开始在一旁你侬我侬。
胡来也是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听王景淮说“新婚之夜我本是想着快些去找娘子,跟她诉说这几年的相思,但是我想起娘子在信中所说想要尝一尝县里品味楼的糯米糕,我想着娘子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就偷偷去了品味楼买了一份热乎的糯米糕,想着娘子吃到一定会很开心。
没成想回来的时候被邹艳的人掳了去,她说心悦于我,想要嫁给我,可是在几年前我就已经拒绝了她。
我告诉她我已经有了心爱之人,现在她正等着我回去呢,可那邹艳恶毒至极将我直接关了起来 。
强迫我娶她,可是我怎么可能答应她,然后她就告诉我温婉见我新婚之夜没有回去,已经回了娘家另嫁他人,这几年已经生了孩儿,有了自己的生活,我始终不信,坚信娘子不会这样,就算是这样也是我先食言,她另嫁他人过的幸福我也替她高兴。
听到这个她日日折磨我,用鞭子抽打,想要听我求饶,最近我常常梦到娘子的面容,梦到她一日日的在街头呼唤我等着我,睡梦时候说出了娘子的名字,被这恶毒女人听了去,她就想要派人将娘子杀害。”说完又将温婉紧紧抱在了怀里。
听到王景淮的话,邹艳剧烈挣扎起来,嘴里发出了呜呜的怪叫。
胡来气愤上前,一把将堵着邹艳嘴的破布拿了下来。
“怎么?看我们还没处置你,你等不及了吗?”胡来气愤道。
邹艳没有管一脸气愤的胡来,眼睛一直盯着王景淮,王景淮则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那年在京城相遇,我就对你一见倾心,回来之后打听到你和我是同一个县的,我欣喜若狂,多次上门被拒之门外,我爹去提亲,你也说已经定了亲,可是我哪点比不上她,论家世我们家难道不比她家破落了强吗?
论样貌我哪里又不上她,你喜欢她那张脸,那我现在已经变成了她的样子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还对一只鬼念念不忘。”
“你连温婉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他虽然是鬼但是生性善良,就算做了鬼也从未害过人,你呢?作为一个人害了多少性命,就因为你喜欢人家王景淮就要拆散他们?
人家说了不喜欢你还要那么咄咄逼人,生生拆散了人家,自己什么样子不照镜子吗,你比恶鬼还凶狠呢,和这个老道一样比鬼王还毒,不用说人家王景淮一表人才,就是我也看不上你这样的毒妇。”
邹艳被胡来说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之下开始疯狂挣脱绳索,无奈毫无作用。
胡来被吓得退了好几步一直眼瞅着李宗长,见李宗长没什么反应这才放了心,气不过的又拿起破布手动让邹艳闭了嘴。
李宗长招了招手示意胡来过去,胡来走了过去李宗长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胡来兴奋不已,在院子里捡了两根粗木棍,朝着老道就去了,老道见此眼神惊恐。
胡来可不管这个,两根木棍交替混打,朝着老道的双腿而去,一阵惨烈的呜咽声之后老道双腿尽断,疼晕了过去。
这还没完,胡来又提着棍子朝着邹艳而去,一阵“噼里啪啦”邹艳的腿也废了一条腿。
这时候邹艳的脖子上掉落出了一块圆形的玉佩,胡来将它直接从邹艳的脖子上扯了下来,邹艳还有力气挣扎,但胡来并没有管他。
“道长,这是不是你说的保护邹艳的东西。”
李宗长并没有接过,而是远远看了眼。
“对,这玉是好东西,可以辟邪,你收着吧。”
一听这话胡来高兴不已,立刻从井里打了水,把玉清洗了好几遍之后才放进了怀里。
李宗长来到老道的面前,隔空给了他一掌,这一掌将老道的道行尽毁,以后他没有办法再用邪术作恶。
又来到了邹艳的面前,转了几圈想到了什么最终也没有下手,只是在邹艳的耳边说道:“没有了那块玉,你杀害的那些人,很快就会来找你了。”说完朝着邹艳眨眨眼。
李宗长看了看鬼夫妻又看了看胡来,背起自己的小包袱就准备走。
刚走出一步又看了看天色,又退了回来,天色还晚,明天再走吧。
自言自语完就找了间房,睡觉去了,胡来不明所以也跟着睡觉去了,两人都忘记了还在门口里的王景淮的尸体。
第二天天一亮,王家人就哭着喊着在外面闹了起来,原来昨天晚上王景淮给家人托了个梦,把事情原原本本都给说了一遍,让王家人把他的尸体和温婉的尸体合葬在一起,找到他们当初一块玩耍的树林葬了进去。
而李宗长也并没有管鬼夫妻的事,只告诫他们不许害人,就不再管他们,并没有要求他们强制去投胎。
至于那老道,李宗长嘱咐胡来给了他一个破碗让他上街乞讨去了,至于他的仇家来不来杀他或者怎样和李宗长毫无任何关系。
还有那邹艳也已经放回了邹府,这等恶心的人李宗长不愿意沾手,就让那些她害了的人去好好的折磨她吧,估计这邹艳会死的很惨,死后可能连魂魄都不复存在。
事情料理完了,李宗长在街上买了两个大包子一边走一边吃。
天气很好适合赶路,但是后边还偷偷跟了一个小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