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果然没有食言。
很快,乔婉娩就随着乔家的诸位长辈,一同启程前往钱塘。在这队伍之中,自然也有漆木山与李相夷出没。
然而这一路上,李相夷却规矩得很,除了在路途中偶尔一瞥那抹倩影,他再未见到乔婉娩一面。
不过几日,众人便到了钱塘地界。
钱塘自古便是繁华之地,更何况此次寿宴是那鼎鼎有名的赵宣移举办。
赵宣移十二年前曾当过六年的武林盟主,为人豪气,处事公道,加之手段不俗,施恩众多,虽然后来因为功夫不敌,被迫让出这武林盟主之位,然而在江湖上依然享有极高的威望。
此次他的六十大寿,也算是武林中的一大喜事,除了得到邀请的各家各派,也有不少慕名而来的江湖中人,只盼着能在寿宴上得一站位,能开开眼就是极大幸事。
李相夷年纪极轻,漆木山也比不得一众名门大派的光鲜,他虽收到赵宣移的邀请,然而也讲不上有太多交情,只不过昔年一点以酒会友的交情,难得赵宣移还记得他。
二人当下被安置在次席。李相夷悄声问师父这席间众人的来历,然而漆木山却只是瞪眼瞧着往来的众多高手,颇为支支吾吾,到后来索性一杯接一杯地不停喝起酒来。
李相夷只得劝了师父别喝太多,便安静地坐在一旁打量着众人,目中隐隐有兴奋之色。
只见他目中神色闪动,漆木山顺着他的视线瞧去,却是二人下手席上,正坐着白虹山庄南宫家的三人。
那南宫余正对着席间的酒菜做一番细细研究,忽而发觉有些不对,忙抬起头来,果见上首端坐着一白衣少年,面容俊美冷傲,正是李相夷。
可是那李相夷只瞧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上席,很快就眉眼含笑起来。
他所处的位置甚偏,根本看不到李相夷在看什么,南宫余不由在心底暗骂了一句,又专心研究起面前的酒菜来,连南宫蓝正在悄声说的武林群豪的身家讯息都听不进去了。
这时,席间忽然热闹起来了,却又瞬间安静了下来。
正是赵宣移开口说话了。
南宫余对他说话的兴趣还不如面前的那盘子里做点缀的春笋大,可是耳边清清楚楚地传来了“血域天魔”四字,却让他也不得不竖起耳朵来听了。
血域天魔,无人知道他的真实名姓,只知他从前年出现在武林之中,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就不知有多少好手横遭不幸。
偏偏江湖上还对他无可奈何,原因无他,血域天魔每每出现之时,总是带着一封战书而来。
依照武林规矩,上门挑战,只要应战,生死不论。所谓技不如人,不外如是。
可是这血域天魔出自血域,邪门得很,每一个被他挑战过的人,除却身死魂灭之外,往往会在死前发狂地屠戮无辜之人,直至最后力竭而亡。
然而此时,血域天魔早已飘然而去,就连特意被请来做见证的少林武林华山峨眉诸多德高望重的高手也拿不住他错处。
可是,为何只有他挑战之后,会有如此惨祸发生呢?
武林中的每一个人心中各有猜测,然而猜测却无法得到印证。
直到那打败赵宣移的前武林盟主和打败前武林盟主的现任盟主,也都惨死于血域天魔之手后,江湖人心浮动,人人惊慌。
恰逢这时,赵宣移正正好要过六十大寿了。
钱塘赵家大宅,聚集了比武林大会还要多的人。
当下,赵宣移客气了一番,道了声诸位辛苦,特意为老夫远道而来云云,就听这位曾经的武林盟主话锋一转,转到商议如何除去“血域天魔”一事上来。
如何除去?
答案人人都知晓。
血域天魔出道以来,每一封战书上都写得清清楚楚——战败一方,引颈待死。
所以,方法很简单,只要打败血域天魔即可。
然而,又有谁能打败这位古怪的魔头呢?
数千名武林高手、江湖好汉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发一声,所有能想到的,光明正大的、堂堂正正的、不入流的、下三滥的,均有人试过了……
只听一阵“桀桀桀”的笑声在席间响起,在这落了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当下,就如午夜的夜枭声一般,极为刺耳。
众人纷纷朝着那笑声出处看去,只见席间一人身穿玄色长袍,衣上饰着血红的图纹,如火焰般热烈,却瞧起来阴森得很。
这人面白无须,眉目端正,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可那眼中的神色却带给人数百年的震慑之感,仿佛阴司地府的滚滚血河而来,带着数不清的阴魂之力。
众人只觉得背后发凉。
却听他慢条斯理地道:“赵老爷子过寿,大好的日子,何必说这样打打杀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