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娘有些无奈,哄他,“乖,三叔和六叔在帮你找媳妇儿呢。”
傻子皱紧了眉头,忸怩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肯合作。显然对那赵析没有什么好感。别看他如今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可那心里就像着了魔一样,整天都念叨着要找他的媳妇儿,让三婶娘很是头痛,有时候那憨劲儿上来了,怎么哄都哄不了。
“三殿下,六殿下,皇长孙他失了心智,实在是”
三婶娘踌躇着有些窘迫,赵析却是无所谓的笑了。
“不妨事,绵洹这几日如何了”
三婶娘一听他问,“扑嗵”便跪了下去,不停地抹眼泪儿。
“还是像先前那个样子,他小时候吃了那药,伤了脑子,如今是怎么都好不了的了。奴婢想请求三殿下和六殿下能为皇长孙做主,为我们家小姐申冤”
赵析抬了抬手,长叹一声。
“起来吧,不要动不动就跪的,这些年你照顾绵洹也是大功一件。放心好了,本王说到做到。很快,就能让绵洹认祖归宗了。”
三婶娘喜极而泣,不停的磕头谢恩,只那傻子却像是没有什么感觉,挠了挠脑袋,问道:“我认祖归宗了,就可以娶我媳妇儿了吗”
赵析咳嗽了一声,与赵楷互望一眼,笑道:“自然是可以,到时候你见到了你媳妇儿,如果她不肯认你,你得告诉你父王,告诉你皇爷爷,他是你的媳妇儿。要不然,你媳妇儿就成别人的了,可晓得了”
“哦”了一声儿,傻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步入京师城东北的栖霞寺,看那规模宏大,气派非凡的庙宇,夏初七再一次发现,古人实在比后世之人更加的忌惮神鬼。几乎每走到一个地方,那里的寺院都是香火鼎盛,人来人往。
盛世昌荣看寺院,乱世烽烟看民生。
果然如此呀
“二位施主,请。”
一个小沙弥迎了上来,态度极为恭谦。
“多谢小师父。”
夏初七极为有礼地道了谢,由小沙弥领了往寺内的禅院里走。一边儿走,一边儿侧眸看向赵樽平淡从容的表情和那张高冷雍华的俊脸,不禁想,这货要是不做王爷,准能去做和尚。
暗自咂了咂舌,她七七八八的腹诽着,也没有多问,只是一路跟随。今儿栖霞寺里好像在做什么法事,除了一批批虔诚的香客之外,僧侣们也是来来往往,那小沙弥把赵樽请到一个清幽的禅院泡好茶,等了一会儿,一个身着僧侣服的老和尚才神仙似的飘入了屋子。
人还未到,禅音先至。
“阿弥陀佛”
听声音有些熟悉,夏初七下意识望过去。
一刹那,她有点儿吃惊。
这不是锦城府丈人山上普照寺的老和尚么那个说破“千年石碑”显世之象,与推背图示警来为赵樽赢得了一片民心的高僧,那个据说法号都是由当今老皇帝御赐的道常大和尚
可他怎么也来京师了
见到他,赵樽微微一欠身,姿态仍是极为雍华。
“大师好久不见,小王有礼。”
“殿下有礼了。”道常和尚仍是慈眉善目,目光含笑地淡淡扫过赵樽,又落在夏初七的脸上,“小施主有礼,一切可还安好。”
都说他乡遇故知,是人生幸事。夏初七也是一样,打锦城来的京师,如今再遇到锦城府的旧人,心情也很是欢快。
“好好好,大师您什么时候来的京师哎呀,你还是这么的老当益壮,道骨仙风的,看着真让人如临仙境。呵呵呵呵,要早些知道您来了,我一定早就来拜会您了。”
初七这个姑娘特别会说好听的话,只要她愿意,除了毒舌气死人之后,也能把人哄得飘飘然上了天而不自知。闻言,那老和尚果然抚须而笑,都说方外之人无大喜大悲,可只要他是个人,谁不乐意听好听的话
“小施主过誉了,这次老衲入京是受了圣上的邀请。圣上不忍心老衲终年四季都在那穷荒僻壤之处,有心让老衲回来主持中和节的祭祀,又许以老衲僧录司右阐教一职,老衲不敢不从啊。”
僧录司右阐教
僧录司是礼部专管僧道的一个机构,这个夏初七是知道的,只是京师没有和尚了吗而且这老皇帝最近真是好“右”,给她做太医院的右院判,给道常老和尚也是个右阐教。要知道,大晏以左为尊,为毛不直接给个“左”
如果说赵樽是一个让她看不懂的人,那么夏初七觉得那个从来没有见过面儿的老皇帝,同样也是一个看不懂的人。从腹黑程度这一点来看,赵樽绝对是他的亲生儿子。
要知道,就道常曾经在锦城府的那些言论,治他个大不敬都是有的,可他居然没有怎么着他,还让他做了僧录司的阐教,简直不可从常规眼光去看。
当然,这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这个道常和尚的厉害,更不知道他除了会糊弄人算算命,打几句机锋之外,还精通佛、道、儒、兵诸家之学,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心里腹诽了一串,她面上却一直不动声色地轻笑。
“恭喜恭喜,升官发财娶乃人生幸事。”
老婆两个字儿被她活生生吞下,带着一脸的促狭。可那道常自然是一个修养极好的人,只是淡然一笑,不与她计较,又望向了赵樽。
“阿弥陀佛,殿下何时启程去北平老衲到时会与殿下一道,去北平府禅居一些时日,圣上已经恩准。”
每一次说到去北平,夏初七的心里就有些不得滋味儿。
自打除夕夜在那个飘过驴粪味儿的草垛子里说过一次之后,赵樽再未有提过让她一道儿去北平府的事儿。
她其实有些矛盾,说不想跟他去是假的。可若是跟他去了,她与李邈的血海深仇又怎么办如果有一天那些仇怨扯到了当今的老皇帝,又怎么办她总不能让赵樽为了她弑父吧如果她真的一不小心报了仇,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那她不就成了赵樽的杀父仇人了
越想脑子越是糟乱,那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大抵都是中和节上的事儿和如今京师的局势,可听来听去,也没有什么较为实质的东西,让她完全弄不明白,赵樽今儿来,到底要做什么,只是单单拜会老友吗
殿里除了他们三个,没有旁人,不一会儿,说到如今的锦城府,那道常老和尚又唏嘘了一回,只说蜀中因了湔江堰泄洪之事,老百姓很是吃了一些苦头,可老皇帝如今也只是追究了河道按察使督管不利之罪,另外拔了一些赈灾钱粮,那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那日圣上在谨身殿里召见老衲,还问起此事。”
“那大师如何做答”赵樽品着茶,问得漫不经心。
“老衲据实回答,如若不是人为,那便是天灾示警。推背图之说,可大意不得。”
不是人为,就是天灾
夏初七听在耳朵里,有些佩服这道常了。
这句话看似说得很中庸,其实却是用“天机之道”,或者说用“迷信”的办法把老皇帝给架了上去。如果湔江堰泄洪,没有找出主事的人来,那就是天灾。如果是天灾,立赵绵泽为储就是有违天道。可如果不是天灾,老皇帝就得把湔江堰泄洪的人给揪出来。
当时泄洪事发时,夏初七也曾经想过到底是谁干的
如今想来,不是东方青玄,便是宁王赵析了。可不管是谁,只要真做了这事儿,那就是砍脑袋的大事儿了。
这么说来,这事儿还没完呢
思考间,听那道常又说,“圣上还问老衲,殿下您守土戍边,战功赫赫,该如何安置才好。”
赵樽低笑了一下,“那大师又如何说的”
念了一句法号,道常道,“老衲对殿下说,人人都说到北平做藩王那是大赏,可北平府在北狄之边,常年风沙,地势凶险,看上去是为了戍边,实则上无异于流配。如此安置,定然会让全天下拥戴晋王殿下的老百姓心寒。”
赵樽淡淡瞟了他一眼,放下茶盏。
“大师这又是何苦”
“老衲之心,殿下应当明白,是为了天下苍生也。”
两个人打哑谜似的说着,夏初七不是完全理解,可隐隐也听得出来,那道常和尚并非像方外之人一样,真的不染红尘。从上次锦城府普照寺的言论,再到他现在的言论来看,他似乎很想规劝赵樽问鼎那个至高无上的尊位。
真是一个不消停的和尚呀
她琢磨着别人,没有想到,那老和尚扯了没有几句,居然又扯到了她的头上,而室内凝重的情绪,随着他的笑声儿,又变得清和了起来。
“老衲以前说过,小施主为三奇贵人之相,看来果不其然啊。”
三奇贵人
撇了撇嘴,她笑着打趣,“大师你算得不准啊,你不是说我既为男儿,就会孤苦一生吗如今我得选了当朝驸马,那可是福星罩顶的命格啊”
道常老和尚摸着胡子,笑眯眯看向她。
“然也,可小施主你并非男儿之身呀”
夏初七愣了一下,差点儿被口水呛住,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装,她相信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老和尚绝对不会看出来她的女儿身
这么说来
眼风儿扫了一下端坐在边儿上雍容尊贵的赵十九,她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儿,又抿嘴儿轻笑。
“那大师也是算得不准。你说女子要是生成了三才贵格,那就是凤命,可我现在却做了驸马,怎么回事儿再说,就算我不做驸马,离凤格也是远了又远吧”
那道常像是被问住了。
看了她一眼,他目光稍稍一顿。
“小施主可否报上生辰八字”
上回他就问过一次,可夏初七那个时候是不知道,后来遇到了李邈,别的事儿没有完全搞清楚,却是在上次过年酒祭时,把生辰八字给搞明白了。
非常不巧,她的生辰竟然就是腊月初七,也就是说,那个在清岗县与赵樽河边儿喝酒,后来在河中“沐浴”的那一天,就是她的十五岁生辰。
她笑眯眯地将生辰报与了那道常,没有想到,他一直平和的脸色,顿时便惊住了,语速也快了起来。
“请问小施主,可有一个桃木镜”
桃木镜
与道常的目光对视一眼,夏初七突然想到了李邈的话。
“在你十岁生辰,魏国公府邸来了一个化缘的和尚,他为你算了一命,具体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却听得我娘说,他给了你一面桃木镜”
难道他就是那个化缘的和尚
不会这么巧吧
自从上次李邈说了桃木镜的典故之后,她怕被人识破了身份,就没有再随身携带它了,可听见道常这么一问,她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是”
一见他点头,那道常突然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古怪地望向赵樽。
“殿下”
他神色有异,可赵樽却相当平静。
“大师有话可直说。”
道常半阖上了眼睛,双手合十说了一句“阿弥陀佛”,才又道。
“天意如此。殿下,天意不可违呀”
天意不可违夏初七听得一头的雾水,正准备竖着耳朵听他俩细细解惑,可他们却谁也没有就此事再多说一个字。一转眼,便又扯到了旁的事情上,只是那道常眉目之间又多添了一些萧瑟,蹙得更紧了。
“殿下寄放的那只鸽子,可以带回去了。”
说罢,他朝禅房外头喊了一声儿。
不多一会儿,先前那领路的小沙弥便拎了一个精巧的鸽笼进来。
那鸽子白羽白眉白腰,颈部也是白毛,全部都是白,只有头顶上有一小撮灰绿色的绒毛,就像头顶戴了一个小皇冠似的,显得格外好看机灵,可不正是那只“小马”吗
赵樽淡定地看了那只鸽子一眼,望向她。
“给你的,拿着。”
“给我的”
这算送礼物吗今儿来栖霞寺就为了送这只鸽子想到小马,夏初七诧异了一下,又多添了疑惑。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一只应该是锦衣卫的信鸽,赵樽给它射了下来,她原以为有别有用处,可这位爷真就是不走寻常路,结果治好了伤拿给她当宠物养,有没有搞错
事实正是如此,赵樽没有回答她那一句没有技术含量的话,只慢悠悠向那道常和尚欠了欠身,便要告辞离去。
“殿下慢走”
赵樽点头,临行前,又转头多了一言。
“中和节,小王恭候大师的佳音。”
“阿弥陀佛”
回城的马车上,夏初七托着腮帮,一直看着赵樽发愣。
“爷,你与那老和尚说的话,我怎么不懂”
“你懂了,爷还是爷吗”
“”
翻了一个白眼儿,像他这么大男子主义的人,夏初七活了两辈子都是头一次见到。别瞧着他对她好,可他身上那一股子封建气息,浓得都快要掀车顶了。
挑了挑眉头,她逗弄着鸟笼里的小马,不爽地说。
“无聊,什么事儿都不告诉我。”
静默了半晌儿,赵樽突然说。
“阿七做事,又何尝告诉过本王”
赵樽很少在她的面前自称“本王”,一般来说,用这个称呼的时候,就是这位爷心里不舒坦了,要活生生与她拉开距离的意思。夏初七想了想,这话也没有什么不对,索性就装聋作哑,撩开车帘看车窗外不吭声儿了。
她不回答,赵樽也没有多问。
短暂的寂静了一会儿,马车便骑向了应天府的城门。
看着那巍峨高耸的城楼,夏初七发了一下愣,突地见大门口骑过来数十骑,风驰电击一般,夹着马蹄声声,那高举的黑色旗幡在风中飞舞,上头赫然写着“锦衣亲军指挥使司”几个字儿,而那人群的簇拥之中,东方青玄一袭如红霞般美艳的飞鱼服,愣是一瞬间就亮瞎了她的眼。
妖孽啊
无处何时见到,都是这么的骚包。
可
她瞄了一眼脚下鸟笼子里的鸽子,耷拉下了眼皮儿。
“殿下,大都督有事求见”
陈景的声音与他主子一样,仍是千年不变的无波无浪。
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似乎都从来没有见他慌乱过。
“嗯。”
淡淡一个字,赵樽没有拒绝。
今儿赵樽出行,仍是只带了十几名侍卫,可与那从城口口驰马出来的锦衣卫一比,在人数上虽少了许多,可是那份气势,即便是无法无天的锦衣卫,还是比不得,不得不恭谦地退到道路的两侧,齐刷刷地行礼。
“殿下,好久不见了”
东方青玄出口的开场白,好像从来都是这么一句,温柔轻缓的声音,在他柔媚娇艳的身姿衬托下,听上去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以为他真是想念了你许久,对见面也是非常的期待。
可是,哪怕东方青玄长得极美,但京师王公贵族却人人都怕接到锦衣卫的投拜贴,一旦东方青玄上门,都代表了即将出事,或者已经出事儿。所以,用“瘟神”来形容这个美人儿,再是完美不可了。
“大都督有何贵干”
赵樽声音不咸不淡,不算失礼,也不热络,永远一副愣是谁也走不近的疏离姿态,却是瞧得东方青玄狭长妖气的眸子一眯,轻声儿笑了起来。
“听说殿下去了栖霞寺,见了道常法师。”
“没错,又如何”
“听说殿下在道常法师处,拿了一只鸽子。”
“没错。又如何”
“青玄养的一只信鸽,在清岗县失踪了,那是一只顶极的信鸽,竞翔能力非常强。青玄可是驯了许久才得,甚是心痛,不晓得殿下,可否把鸽子给青玄一观,看看是不是青玄的旧物”
冷冷牵了一下唇角,赵樽的动作弧度不大,可淡淡的举手投足之间,那一份雍容贵气却足以让周围人的神经都随他而牵动。
“东方大人是想说,本王偷了你的鸽子”
东方青玄妖娆的面色一缓,笑了,“青玄不敢,只是期待是谁误拾了青玄的鸽子,能够还给青玄,以解日思夜想,几不能寐的苦处。”
“日思夜想,几不能寐”几个字一入耳,夏初七心跳差点儿停了。
这锦衣卫的眼线儿果然不简单,怪不得都说可以全面监视朝堂各大机构的动向,看来确实如此。不仅去栖霞寺带个鸽子会被他知道,就连她和赵绵泽在东宫里的对话,都被他晓得了。照这个情形看,大概哪一个王爷晚上睡在哪个小妾的房里,东方妖孽都一清二楚吧。
她心下有些乱,可赵樽却是依旧面色无波,“东主大人真是长进了。如今朝堂之事多不胜举,你食君之禄,不想着替陛下分忧,却有闲心去找一只鸽子”
“让殿下见笑了”
东方青玄只笑,那柔和的语气里,满是机锋。可赵樽却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只淡淡抬了抬眼皮儿,问他。
“东方大人的鸽子可有特征。”
“青玄的是只白鸽,通体雪白,只有头顶上有一撮小小的灰绿色绒毛。”
半眯了一下眼睛,赵樽瞥向夏初七。
“阿七,把鸽笼提起来,给东方大人一观。”
心里头一阵儿憋笑,夏初七得意洋洋的把鸟笼给拎了上来,在车窗口晃了一晃,笑眯眯地问,“东方大人,这个可是你家的鸽子”
东方青玄一怔,一双淡琥珀色的眼儿,顿时浅眯了起来。
只见那只鸽子的身上,一片漆黑,头顶上的浅绿色羽冠,已经被人给剪了个干干净净,哪里还能认得出来是谁家的鸽子
夏初七笑得差一点岔了气儿。
“大都督,可看仔细了。”
东方青玄妖娆一笑,那声音顿时春风般散过。
“看仔细了。”
“那是你家的鸽子吗”
迟疑了片刻,东方青玄扫过赵樽冷肃的面孔,又才看向她,终于妖娆的笑开了。
“不是。看来是青玄误会了。”
放下鸽笼,不等夏初七调侃他,耳边就传来赵樽的声音。
“即然是误会,东方大人该给本王赔偿损失才是”
东方青玄红衣一颤,“殿下的意思是”
“本王的声誉损失,一百两黄金,不为过吧”
赵樽说得云淡风轻,可东方青玄听了,嘴角又是一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果然,贪财是病,还会传染。
“多谢东方大人了,请于明日午时,送到本王府上来。”
听着赵樽一本正经的声音,夏初七心里一阵闷笑,突然发现这个赵十九简直就是一个腹黑的大神算。先前在栖霞寺里,他让她剪了小马的羽冠又给它涂墨的时候,大概就料到了会被东方青玄给截住吧
古人不可小觑,古人的智慧更不可小觑。
如今她真的开始怀疑,如果不是她前世受过多元化的现代知识教育,估计在这个世道里,真的可以被人卖了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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