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佑松开胳膊,笑着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揍了一拳,又挑高眉头,戏谑道,“看来这些年驸马爷做着,好吃好喝的养着,也没忘了操练,身子骨还硬朗得很。”
又是“嘿嘿”一笑,陈大牛道,“那是,老子哪都硬得很。”
元佑看着他,怔一瞬,终是笑了出来。
南下之路,几年的沧海桑田,历经大大小小数十仗,元佑还能活着到达京师,还能看到陈大牛那张黑脸和憨傻的笑容,还有机会破城去见他心仪的姑娘,他觉得很不容易,也觉得这日子,咋就他娘的这么美
“得了,大牛,该你小子撒欢小爷可没这福气了。”
陈大牛看着他笑道,“你也甭羡慕,俺晓得你们在外头吃苦了,专程给你们备了好多牛鞭,鹿鞭,虎鞭,还有鹿茸等等滋补之物,有你的,还有陈景的,便是小爷你这几年掏空了身子,也不打紧。”
元佑正在感慨着与他的相见,却被他想了千里之远,面色耷拉下来,重重咳嗽,“你他娘的,小爷是这样的人么”
陈大牛黑着脸瞪他,“你不是,谁是”
“说啥呢小爷龙精虎猛,用得着这些玩意”元佑咬牙切齿地看着陈大牛,骂咧了两句,突地发现四周围满了士兵,正懵懂的看着他们。这些人中,有好多是南下之后才收入营中的新兵,大多数都不识得陈大牛,茫然也情有可愿。
好笑的摇了摇头,他反应过来,这会不是与陈大牛叙旧的时候。冲他说了一句“回头小爷再找你算账”,他便拉拽着陈大牛的胳膊,走到边上。
“说说,你怎会从这狗洞里爬出来”
“狗洞他奶奶的,你懂不懂,殿下管俺这叫地道。”
得了如花酒肆那个地道的启发,陈大牛与晏二鬼这几年下来,并没有像赵绵泽以为的那样老老实实的混天过日,他们知道,赵樽南下只在早晚,必定有一天要与赵绵泽撕破脸的,于是便早早想好了退路。所以,这一条从京城里挖出来的地道,遮遮掩掩的,用了他们几年的时间。
元佑唏嘘一番,左右看了看,“晏二鬼呢怎不见人”
陈大牛拍了拍头,双目圆瞪,骂他,“被你一打岔,俺差点儿忘了正事。二鬼去了营里。这几年,咱们暗中拉拢了一些人,大多是原来跟着殿下的金卫军旧部。当年殿下在北平起事,这些人有心投靠,但南北之间,千山万水阻隔,他们想投无门,咱们便暗中行动。看今儿晚上这动静俺们组织这人马该发挥余热了,自当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在赵绵泽继位之后,不仅重用文臣,对金卫军旧部也多半不肯重用,那些人心里都有怨怼,却敢怒不敢言。而且这些年来,如此政斗之下,只要赵绵泽在位,他们就算拼得头破血流,这辈子要想出头,也基本没有机会。所以在赵樽势头如日中天的时候,这些人投靠旧主,找好退路,自是明智之选。
只不过,陈大牛和晏二鬼在被赵绵泽监视得那般严密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办成这些大事,着实令元佑惊讶不已。可不待询问,他转念一想,又反应起来了。陈大牛的身边有一个普天之下谁也没有的便利赵如娜。
想到她,元佑依稀仿佛也想起,那是自己的血亲妹妹。
默了一瞬,他笑问,“你家媳妇儿呢”
原本乐得开怀的陈大牛,听他提到赵如娜,高大的身子在料峭的冷风中微微怔了怔,脸上才堆起了僵硬的笑容。不过,他似乎不太想细说,目光不着痕迹地别开,看着围在城外这一群黑压压晋军,笑着敷衍道,“回头与你细说。俺这会有急事,要马上求见殿下。他人呢”
元佑看着他的反应,没有追问,“他在金川门,你有啥事”
陈大牛左右看了看,见没有旁人看来,迟疑着皱眉道,“前些日子,俺与媳妇儿出街时,无意看见了锦宫那个大当家的。俺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偷偷派人尾随,竟发现了楚七”
“楚七”元佑惊得眉头一抖,“她怎样了人在哪”
陈大牛道,“她怀着身子,一直在京师锦宫的别院。但她没有主动与俺们联系,为了她的安危着想,俺也没去打扰,更不敢与她接触。不过,今儿宫中大乱,有探子传话来说,是柔仪殿起火了,贡妃与洪泰帝情况如何还不得而知,不过,赵绵泽令人在宫中散布消息,说抓住了晋王妃,俺怀疑其中有诈”
“我操”元佑错愕一瞬,猛地调头翻身上马,大声低斥着,拿马鞭指他,“这种事你不早说还虎鞭,鹿鞭,陈大牛,你他娘的在京师吃香喝辣,果然养傻了。”
“生这么大气”陈大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道楚七怀孕晋王不知难道不是晋王把她送入京师的
他抿唇猜测着,却听元佑向副将吩咐。
“此处军情,一律听他的。”
说罢他勒转马头,又看着陈大牛,“你在这里守着,我的马去金川门快些若不然,你这灰头土脸的样子,人还没到,就被人当成敌军抓起来杀了。”说罢他不再墨迹,重重夹了夹马肚子,扬蹄离去。
陈大牛挠了挠脑袋,晓得他说得有理,也不争辩,只匆匆与副将对了个眼神,神经便兴奋了起来守在京师数年,他几年没上过战争,几年没有闻过这种热血的氛围,自是满心满眼的激动。
从栖霞阁出来,夏初七坐在马车上,心绪极不平静。
“楚七,你稳着点,可别激动啊。”杨雪舞坐在她的身边,不停安抚着她的肩膀,又担忧地瞄着她的肚子,紧张得额头都冒出了细汗,那样子好像怀孕的是人她。
随她们前来的东方青玄,脊背挺直地靠在厢壁,一动也未动。
天已入黑,又是大战之际,城里也不安定,外头时不时有南军跑动极快的脚步声,东方青玄微微阖着眼,看上去云淡风轻,但他左手宽大的袖摆下,假肢的连接处正在嘶嘶啦啦的疼痛。但他没有吭声,也没有拿手去抚一抚,减轻疼痛感,甚至都没有去看它一眼。在这种草时候,他不能分她的心,他只需要坐在她的身边,让她不会孤独,同时也给她带去安心的力量。
“东方青玄”
夏初七突然调头,定定看着他。
“我的眼皮跳得很厉害,肚子也有点不舒服。”
东方青玄睁开眼,看着她煞白的面色,眉头微微一皱。
“那你回去,我去金川门”
“不行。”夏初七眯了眯眼,看着车窗外白惨惨的月色,总觉得今天晚上有些不对,“我得去,哪怕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远远看着,也一定能让他安心,为他带去力量我相信,他能够感觉得到我。”
安心力量东方青玄眉梢沉了沉,妖娆一笑:“随你,反正死活与我无关。”
夏初七掀掀唇,笑开,“你先头说有办法靠近金川门,是啥办法”
东方青玄看着她微抿的唇,“到了就晓得了”
夏初七眉头紧锁,看着他,略有担忧,“你的身份特殊,不会有事吧要是被发现,赵绵泽或许不会杀我,毕竟我有利用价值可你,如何能全身而退”
见她在担心自己,东方青玄神色微微一松,语气也更加柔软,那轻轻抿笑的唇,妩媚如花,“放心吧,本公子三头六臂,绝代风华。谁还能杀得了我”
夏初七轻唔一声,唇边露出微笑,“好,你赢了。”
“停车,你们是谁”还没有靠近金川门,外门便传来一道低喝。东方青玄没有掀开车帘,只是喊了一声“如风”,紧接着,那人便过来了,样子极是强横
“大战当前,此路戒严,不论是谁,一律不许过去。”
“放肆”如风低喝一声,“唰”地拔刀。
“没看见是谁家的车吗”
那侍卫眯了眯眼,看着他手上的刀,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可是上头有令”
“上头你们上头是谁”如风理直气壮地大步过去,掏出怀里的腰片,往那禁军头目眼前一扬,“六爷的腰牌识不识得六爷的人也敢挡六爷的事儿也敢耽误,是不是不要脑袋了”
这种事,当兵的人遇上最是难办。上头个个都是爷,得罪了谁都不好。人家是王爷,他是一小兵,还能咋的看了看腰牌,那几个守卫白了白脸,终是默默的退开,任由马车连带一群侍卫通过。
夏初七虽说听不见,但马车停下也是有察觉的。
紧张了一会儿,直到马车再次转动,她才松了气。
“想不到啊,你太能了赵楷的腰牌也有”
“呵呵”东方青玄笑笑,“你太小看本公子了,当年锦衣卫在京师横行霸道,若是连这点人脉都没有我还活得动么不要说金川门,便是本公子如今要去赵绵泽的后宫,也畅通无阻。”
夏初七不晓得他有没有吹牛的成份。
只是吐了吐舌头,然后竖起大拇指。
“你厉害,为你点赞。”
“嗯”一声,东方青玄微仰着如花似玉的脸。
夏初七看着他,却笑了,“我想,你若真去了,来日赵绵泽有了孩儿,也会为你点赞的”
东方青玄石化,“”
金川门。
这座位于京师城北的老城门,城墙紧厚,素来防守严密。此刻因了南北南军的对峙,更是显得森严而肃杀。赵绵泽身着一袭明黄的袍服,衣袂迎风飘动,他立于城头,凝视着城下赵樽冷峻的身姿,面上带着柔和的笑容。
“十九皇叔,你是朕的宗室长辈,朕素来敬你,更从未慢待你。你如今扯旗造反,兵抵京师,竟是不顾太上皇的身子了吗即便你什么都不顾及,但好端端的藩王不做,却落个叛逆之罪,被满门抄斩,可值不值得”
他决口不提削藩之事与自己暗中使的坏,说这些义正辞严的话,目的自然只是为了说给金川门的满朝臣工与两军将士听。一个会驭人者,也一般都懂得说话。
赵樽勒着马缰绳,静静而立,不动半分声色。
“赵绵泽,你就这般自信还有斩我满门的机会”
赵绵泽轻轻抿唇,讥讽道:“不是朕自信,而是十九叔你太小瞧朕了。且不说正准备入京勤王的上百万兵马,你能不能吃得下,便说”顿一下,他突然笑了,“朕不是生意人,今儿却想与十九皇叔做笔买卖。拿一个人,换你放手一座城。”
赵樽眉头微动,攥缰的手微微一紧。
“人与城岂可相提并论你太儿戏。”
赵绵泽微微一笑道:“换了别的人,我或者没有法子保证,可今儿我要与你交易的人却不同。我相信,她不仅仅值一座京师城,便是整个天下,也值得的。”说罢他偏头,拔高了嗓子,“带晋王妃。”
一语皆出,城楼下哗然一片。
赵樽掌心攥出了汗来,但他没有动弹,冷冷凝视着城楼上的动静儿,似是老僧入定,连呼吸声都没有。不多一会儿,一个被反绑着双手,堵着嘴巴,蒙了半边脸的女子影影绰绰的出现在了城垛上。
距离太远,光线太暗,加上蒙了轻纱,那女子的长相不是太清楚,但是从身高与体型上来看,样子确实像极了夏初七。
赵绵泽负手立于城头,看见赵樽突然僵硬的身子,慢慢走近,抚了抚那女子的脸,把她面颊上的轻纱牵了牵,动作极是温柔,语气也和煦柔软。
“看见没有你心爱的男人来了。激动吗”
那女子努力偏着头,身子挣扎着,双目瞪着他。
赵绵泽看着她,微微一笑,放下手,转过头来看向赵樽。
“十九皇叔,看见了她,你是不是便不想做皇帝了呢”
赵樽居于马上,久久没有动弹,面部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也不知道相信了没有,那样子似是在安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赵绵泽看了他片刻,微笑着突地转头,“张四哈”
城墙上的一切是早就准备好的。张四哈得令,应了声“是”。几个太监便过来帮忙,把那反绑的女子架到了一堆高高垒起的柴薪架子上。在那个城墙的垛口,堆放了不少柴薪,柴薪上早已浇好了桐油,像是火刑一般,那油味与柴火味,令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赵绵泽目光厉了厉,从一个禁军手里按过火把,举着它走到柴薪的边上,笑着将火把轻轻一舞,看得城墙外的人心惊肉跳。
他道,“十九皇叔,你犯上作乱,罔顾人伦,造反篡位,有违天道。今日之事,你便不要怪朕狠心,既然你们两个爱得死去活来,那朕便给你们一个生死相许机会。你与她,只能活一个,你来选。若是你要她死,你就攻城,若是你不要她死,马上勒令晋军退兵五十里。而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入城来受降。”
城墙上的弓箭手密密麻麻,还有火炮火铳伺候,赵樽单枪匹马进入射程范围会有什么后果,不必用脑子考虑就能知晓。更何况,晋军一旦退后五十里,得退到如何去等南军援军到了,局势又如何这样的要求,即便赵樽真的顾及夏初七,也不可能轻易答应。因为那不仅仅干系到他一个人的性命,而是无数人的性命。
赵樽冷眸看着他,哼了一声。
“赵绵泽,你能有点大丈夫姿态吗”
赵绵泽但笑不语,似是等他后话。
赵樽皱眉扫了一眼城墙上的女子,勒着马缰绳上前一步。
“你放了她,我便同意与你商榷隔江而治之事。”
“哈哈,十九皇叔,果然痴情。”赵绵泽冷笑着,回过头去,目光巡视一般落在那个女子苍白的面孔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你盼了这么久,他终于来了,还准备拿半壁江山换你你可高兴”
那女子倔强的僵硬着头,恨恨看他,双目喷火,像是怨恨不已。但她嘴巴被堵着,嘴里虽“呜呜”有声,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赵绵泽眉梢一扬,举着的火把又近了近,低下头,手指轻轻抚了抚她冒着细汗的额头,像是为她拭汗一般,用袖子怜惜的擦了擦,又隔着轻纱慢慢抬起她的下巴,“你该感谢朕,而不是这般瞪着朕。”
那女子眼皮快速眨动着,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剩呜呜声。
赵绵泽微微一笑,火把慢慢垂下,满意地看着赵樽似是又上前走了一步。
“十九皇叔,闲事休叙,我数到十,你若是不照办,我便烧死她”
垛口很高,城楼下的人仰视着,看不太清楚上面的情况,但柴薪高招着,那女人挣扎扭动的身影仍是令人紧张万分。想到是他们的晋王妃,晋军登时嘈杂起来,无一不是恨得牙根痒痒,但也无一不是劝赵樽不要轻举妄动的。可谁也没有想到,赵樽竟然再次上前一步,表情复杂地睨着那女子,冷眸里似有波光浮现。
“赵绵泽,你不要轻举妄动。京师城已被我围成铁桶,你便是杀了我,杀了她,你也逃不出去。我如今给你一个选择,放了她,弃城投降,我许你后半生荣华富贵,便以亲王之尊,得享天年。”
轻呵一声,赵绵泽笑了。
“十九皇叔好生慷慨,你夺我之妻,夺我之位,夺我之城,夺去我的一切一切,却来好心地许我以亲王之尊,荣华富贵”他沉沉的声音有些沙哑,破碎,双眼浅眯着,一眨不眨地看着赵樽,不知此刻到底想到了什么,眸底竟隐隐有温润的湿意。
“十”
他开始喊数了。
“九”
满场噤声,所有人都屏紧了呼吸。
“八”
冷风呼呼的吹,天气似乎更凉了几分。
“五”
城墙上的大晏臣子开始远离柴薪,生怕被波及。
“三”
当赵绵泽喊到三的时候,他离那堆柴薪更近了,那个被绑在木头架子上的女子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拼着劲儿的挣扎着,身子扭动像蛇一样,满头的发发全都散乱了下来,完完全全的遮住了脸,一双含泪的眼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恐惧。
“呜呜呜呜”
被烧死的人,皮开肉裂,没有人不害怕。
“二”赵绵泽沉着嗓了,又重重喊了一声。
“慢着”赵樽冷眉微蹙,不着痕迹地朝身侧的丙一使了个眼神,抬头望向城楼,一张俊朗的面上,有着比深秋更为萧瑟的凉意,“赵绵泽,你要的人是我,我过来,任由你处置你不要伤她。”
“呵哈哈。”赵绵泽声音满是笑意,“一个换一个,倒也合理”
有了赵樽在手,晋王自当受制。
这一点,赵绵泽与整个金川门的晋军都知道。
“殿下,不可。”无数人嘶吼起来。
可赵樽抬手阻止,再次迎着城墙上的弓箭走去。
看着他颀长有力的身影越来越近,那木架上的女子更加疯狂了几分。她扭曲着身子,拼命地摇着头,一双赤红的眼睛里,流出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滑了下来。赵樽看着那道模糊的影子,神色极是复杂。有冷漠、有阴霾、有肃杀,可他双唇紧抿,半个字都没有再说。
空气似乎凝滞了。
整个金川门,带着死一般的寂静。
正在这时,赵樽的背后突地传来一阵“嘚嘚”的马蹄声。那人重重地踩着深秋的节奏,从嘈杂惊呼的晋军中穿梭而来,从容地抢过弓箭手的神臂弓,不等赵樽回头,他已快速从他身边掠过,如同一道闪电,他一骑上前,挽弓搭箭,射向了城墙。
“天禄,她不是楚七,她是假的”
一个“假”字出口,他手上的弓箭已经准确无误地飞向了城墙,也准确无误地射中了那女子的心脏位置。可他还未收弓,就像中了邪一般,整个人傻傻地立在冷风中。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低低喃喃着,看着城墙上中箭染血的身子,僵硬如雕塑。
城墙上的女子,拼命的仰着头,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那一双眼睛,朦朦胧胧,看不太清,却依稀熟悉正是存于他记忆中的眼睛。那个被绑在柴薪上的女人,是他心心念念的女人,是他日思夜想了几年的女人。
念了几年,想了几年,他却亲自射杀了她。
“不不是的”
元佑看着那道影子,突然疯狂地冲了上去,完全不顾南军近在咫尺的满天箭雨,拍马往金川军冲。赵樽冷着的面孔突地变色,猛地拍马追上去,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一边为他挡着城墙上射下的羽箭,一边拖着他往回走,嘴里厉声大喝。
“少鸿,你疯了。”
“是,我疯了,我疯了”元佑双目赤红,几欲垂泪,从来风流倜傥的面孔上,如同厉鬼般苍白。他几乎无意识地喃喃着,挣扎着赵樽的手臂,还要往城门冲,“天禄,是她,是乌仁是乌仁啊我真的疯了,我竟然射杀了乌仁”
“我知道是她”赵樽冷冷拽住他,回头朝丙一低喝,“杀”
得令的丙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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