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星雨将书放在桌子上,揉了揉眼睛。
作为生长在新时代的青年,风星雨对宗教的所有认识,都是从影视剧里看到的,比如和尚说话前要双手合十,念一声阿弥陀佛,道士会一甩拂尘,说声无量天尊,至于传教士,风星雨到现在连他们胸前比的十字的笔顺都没搞清楚。
硬要说他了解宗教的话,也不是不行,毕竟哪个骚年不对合欢宗感兴趣呢。
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和宗教沾边,还是因为他死前做的那一个月噩梦。
就在他连续做了四天噩梦之后的第五个白天,他在不想打广告网上查到了一个距离他最近的,据说非常灵验的寺庙。
毕竟无论是谁,如果天天都做噩梦,总会觉得自己不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趁着周末,风星雨租了辆车奔向那座寺庙,他本来的打算是直接在寺里留宿的,可惜大和尚一句阿弥陀佛,就将风星雨赶出了寺庙。
但风星雨也没有强求,因为大和尚在阿弥陀佛之前还说了七个字:“施主,我们下班了。”
风星雨抱着他花了五千元请回家的小佛像站在寺庙门口,一人一佛像看着售票窗口里的两个大姐关了电脑收拾东西下班离开。
无奈之下也只能回家,不过虽然他的计划落空,但毕竟是请回来了一位可以镇宅的佛像。
于是他将面相慈悲的小佛像放在了客厅的电视柜上,人和佛像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在一起住一起。
之后的两个星期里,佛像继续负责慈悲,他则继续负责做噩梦。
因为这事儿,风星雨没少和同事吐槽那大和尚的不靠谱。
..................
风星雨稍作休憩之后,再次拾起放置手边的书翻了翻。
在这位作者所描述的噩梦经历当中,确实在“深层世界”里,有着能够与人正常交流沟通的邪祟。
然而,书中“戊”已经反驳过这个观点了,因为一场噩梦中只能存在一只邪祟,所以,“深层世界”里飘浮于半空之中的那些鬼影决然不可能是这个噩梦里的邪祟。
不仅如此,这个逻辑也将那些猛地扑向作者脸部、将她和“丁”吓了个半死的鬼影,以及塞满整个庄斜殿的“活人”们,都排除到邪祟的队伍之外了。
这么一理,风星雨忽然发现,自己直到看完了整本书,也没搞清楚到底这个噩梦里的邪祟是什么。
而这位作者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却根本没有说这个噩梦里的邪祟到底是什么。
不仅如此,“甲”和那位导游的死亡原因,书里也只字未提。
这在逻辑上是说不通的,因为能愿意搭伴一起进入噩梦的人,肯定是关系好到不一般的人,但自从甲死后,作者和好友“乙”貌似只检查了一遍他的房间而已,这不合理。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这是作者有意而为之,刻意隐瞒了至关重要的情节和信息。
风星雨用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深吸一口气,决定重新梳理一遍所有已知的线索和细节。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噩梦里,存在着两个世界,一个是噩梦世界,另外一个是被作者称为“深层世界”的地方,暂时将这两个世界叫做活人世界和阿飘世界好了。
在作者从活人世界和阿飘世界切换的描写来看,两个世界的时间是反过来的,活人世界里的夜晚,在阿飘世界里是白天。
共同点是两个世界共用一个场地,就是庄斜寺,但同一个建筑在两个世界的内部构造是不一样的,活人世界里,庄斜殿的中央位置,修建了一座空心的大佛,但阿飘世界里,庄斜殿里堆满了“活人”,而且这些活人还是有意识的,会说话,会伸手。
另外,进出两个世界的钥匙,是无故响起的钟声。
先不管钟声是为什么响起来的,这两个世界肯定是有关系的,而且是非常紧密的关系,
风星雨又将书翻到戊和阿飘们搭话的那一页,风星雨觉得能解释这两个世界关系的关键信息,一定在戊问的这两句话上。
“你好,麻烦问下,您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我不知道……”
“好的,那我能问下,您是独自来这里的吗?”
“不是……”
很明显,这些阿飘是拥有意识的,但它们对自身所处的位置一无所知,更为关键的一点在于,它们并非独自到庄斜寺来的。
风星雨将书页又向后翻了两张,伸出修长的食指,稳稳地点在了书页上的某一行字上。
仔细看去,这正是戊所说过的那句话:
“我听到了被摞起来的人在求救。”
阿飘世界里那些飘在半空中的,被作者写的像鬼一样可怕的家伙们,在求救。
风星雨缓缓站起身来,尽可能的远离桌面,然后模仿起作者书中的那些阿飘们的动作,用力低下头,将双臂僵硬地垂在身前,同时尽力将背部弯成弓形。
周围沉浸在阅读中的人们纷纷被风星雨的举动吸引住目光,一个一个窃窃私语起来,有的人对着风星雨指指点点,还有些则只将眼神飘过来,嘴巴却对着同桌其他人的方向,让同桌一起猜测风星雨在做些什么。
风星雨对于有人在背后蛐蛐自己的行为毫无反应,他完全不在意他人在背后如何评价自己,保持住这个动作,努力回忆着,因为他总感觉这个动作,他在哪里见过。
大约半分钟之后,风星雨重新坐回到座位上,他习惯性的轻轻用四根手指轮番敲击桌面,用这种带一点节奏的方式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他已经回想起这是什么样姿势了。
这是那种被人稳稳地背在背上的姿势!
作者在书里明确写过,所有出现在阿飘世界里的阿飘,它们的动作全部都是这种被背负着的模样.....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它们都被牢牢背在一些作者根本无法看见的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