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个多小时后,警笛声出现了,起身放眼望去,一排蓝白相间的公务车排成队抵达正门。
他起身在工具间内找到一柄钢筋剪把铁链剪断后放车进来。
头一辆副驾驶里下来的人是水欢,她跑起来没有上次的忍耐,跳起一把抱住项骜,道:
“我没来晚吧?”
“还好。”
“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忘了我怎么说的了?只有我打别人,别人别想打我。”
来的人里除了警察还有工商局的办事员,他们看了看地上躺着的打手,以及一伤一死两条狗,其中一人道:
“小伙子,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放狗咬我,但没咬到,然后这仨想打我不过被我打了。”
起初这警察是不信的,想再问两句,可话未出口就听那个腰后中招的像半身不遂一样在地上一边蠕动一边喊:
“警察叔叔,救命啊!这个人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他为什么会成这样?”
“让我踢了一脚,估计是脊柱错位和横突骨折,赶紧送医院治一治吧,不然得落下残疾。”
来人又不由自主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项骜,道:
“真是你打的?”
“嗯。”
“你可够狠的,不过不管因为什么,都得跟着回去协助调查。”
接下来的笔录等等用了一整天才完成,从屋山分局出来的时候天又擦黑了。
“哼,那几个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还想让你承担医药费,就给打的再狠一点,全都打死都不冤!”水欢道。
“打死肯定是不行的;这次也是有正当理由,不然一般情况下我也不会下手这么黑;不过也谢谢你帮我据理力争,说起官话来的架势把几个做笔录的都给镇住了。”
“那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小意思。”她得意道。
“行了,这个办完了咱们也该回常石了。”
“嗯!但我有个事一直想不通。”
“什么?”
“我在路上就想,如果当时咱俩发现这个厂的位置后,直接报警,让他们来处理,咱们打完电话就抽身是不是更好一点?起码不用你以身犯险了。”
项骜摇头道:
“没这么简单。来之前我看过地图,这个地方位于屋山区和涿郡市的交界处,因为地处偏僻交通恶劣没什么经济价值,导致出了事谁都不想管;所以在只是得知位置的情况下报了警,大概的情况会是屋山让你去找涿郡,涿郡让你去找屋山,两边来回踢皮球。
也正是因为这个,此处才成了这类黑作坊扎堆存在的一个‘两不管’地界儿。
另外,只是警察来还不行,必须得有工商口的配合,这叫‘多部门联合执法’;可联合是需要时间沟通和调度的,要是按照正常程序走,等队伍组织起来起码得是半个月后了;咱们哪儿等得起?”
“所以你为了让报警更有说服力,才准备了dV机,对不对?”
“对;有了这个他们会高效的多。”
水欢回想了一下,隧道:
“还真是,我开始去说只是例行公事做了个记录就完了,直到我把视频放出来才引起重视的。”
“嗯;这个黑作坊被查后,它的货源流向地一个都跑不了,比如一中的学生超市。
接着校领导会被市教育局警告,引以为戒好一阵子,至少在这期间是不用再担心饭菜口味和食品安全的问题了。”
“你真是心细如发啊,每个细节都被你想到了,好聪明的脑瓜!”
水欢说着伸手想在项骜的额头上拍一下,但手还没碰到就被半路截住,随后后者道:
“对了,我刚想起来,谁让你去找我的?还说是我的女朋友,你可真豁得出去。”
小姑娘这会儿没什么心思去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的小手被这只大掌握住后浑身就像通了电一样,麻酥酥的,让人沉醉。
“啧,发什么呆啊?问你话呢。”项骜故作严肃道。
“我这么说了,你不是也应下了?”水欢反击道。
“那是以大局为重,我要不应下岂不是穿帮了?”
“所以你只是为了把这事办成才应下的吗?”
他深谙听话听音的道理,这一段十多个字只有一个是重点,便是那个“只”字。
可即便迅速捕捉到要害所在,有些东西也不是能现在捅破的,至少项骜觉着还不到时候。
因此把冲动的话语咽回去,又略带笑意的回道:
“你想让我还为了点别的理由吗?”
“当然...没有!不理你了,哼!”
水欢说着迈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走出去有一段距离了项骜才在后面道:
“你去哪儿啊?”
“回家!”
“回家得往这边走。”
他向一个相反的方向指了一下。
当两人乘上返程的汽车时,水欢感觉别扭死了,因为她并不生气甚至还在为刚才手被项骜攥着而心里美滋滋的,但自己先说的不要理人,要是这会儿主动说话,多没面子?
于是对于未来几个小时的车程,甚至已经做好了一言不发就这么沉默到底的准备。
不过身边的男生没有给这个机会,车子发动起来没多久他便率先开口道:
“把这个涂上,防晕车的。”
那是一管儿薄荷味的清凉油。
“谢谢。”水欢接过后道。
“突然对我这么客气我可有点不适应。”
“我觉着你虽然让很多人怕,但其实挺高尚的。”她没有接话而是另起一头道。
“怎么想起说这个了?高尚?这词从何谈起?”
“比如你这次费这么大得劲打掉这个黑作坊不就是吗?为很多吃坏肚子的同学讨回了公道,说的官方一点,可以称作‘净化了营商环境’。”
那边传来项骜一阵无奈中带着玩味的笑声,然后反问道:
“你真这么想的?”
“不是我怎么想,是事实不正是这样吗?”
“讨回公道、净化环境这些,只是附带结果而已,我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
“什么?”
“让给你委屈受的人都付出代价。”
水欢忽的想起当初去找赵佗打听时后者说的那些话,除掉涂四海、整垮塔林武校,讲什么为民除害,什么打掉一中主要敌人这些全是面上的理由罢了;自己从来都是起决定性作用的中心点,那回是这样,这回依然是这样。
“上次你为什么不这么告诉我?”
“上次有驼子会说,我没必要再多一句嘴;不过更主要的是当时我不说便不说了,这次要再不说,你是不是准备一路都不理我?”
“这也能被你看出来,讨厌死了!”
话罢她接着又道:
“而且这次也不是你主动讲的啊,是我说你高尚才引出来的,我要不提这个你是不是也不准备说了?”
“你要不提我会聊点别的,总之你冷着我我不能冷着你不是?”
“这么怕我不理你?”
“我不是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吗?”
水欢低头沉默了半晌没说话,因为她不想让项骜看见自己这么不矜持的脸色。
等自觉恢复的差不多了,这才道:
“吴秘本来想派车来接咱俩得,但被我拒绝了。”
“啧,有这好事白我这车票买的是不是有点冤枉?”
“你真烦人,刚说出点好话就又胡咧咧,我不信你这么聪明的脑袋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他收住嬉皮笑脸严肃道:
“我知道——”
“你别说!你放在心里就成。”
水欢迅速出言打断,没让三个字后的其他内容说出来,在心里却把答案又重复了一遍:
派的车两个小时多一点便能赶回去,而长途车要跑三个小时;我想选那个长的,好能和你待的久一点。
原本只有三天半的假期经过这么一折腾已经所剩无几,只感觉眼一闭一整又要开学了。
到了学校复课第一天,第一个大课间赵佗就跑了过来,他到这边除了项骜也不会找别人,于是后者见到人出现在窗外后什么也不问便先起身往外走。
水欢时常很想听听这俩人每次嘀嘀咕咕说的到底是什么,虽然每次也都能知道答案,但总有想当场听个真切的冲动。
只是也就想想罢了,要硬跑过去听天晓得自己得多尴尬。
待人回来,她趁着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的空,便问:
“这么急火火的来找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也不算事,怎么说呢...反正是关于王娅迪的。”
水欢听到这个名字就有点本能的不爽,隧道:
“你还想去帮忙?”
“又没有什么情况,我帮啥忙。”
“那到底怎么了?”
“‘五职专’那边的校草这段时间正追她呢,她不想答应又甩不掉那个牛皮糖,所以烦得要死;最后便给对面说自己有男朋友了。
校草知道我俩分了大半年了,就不以为然,结果王娅迪说最近快要和我复合了,不用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这都是国庆假期期间发生的事,咱俩当时在屋山打假所以不知道。
驼子过来是和我通个气,让我了解一下有这么个事。”
没等来什么回答,只听到“砰”的一声响,那是水欢把水杯狠狠敲在桌面上的动静,这着实把项骜吓了一跳,后者惊问:
“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
“生气了?”
“我...我难道不应该生气吗?”
他笑了起来,接着问: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为了什么生气?”
水欢被问的语塞,不过到底是擅长文科又学艺术的,转念便有了答对:
“作为你的同桌和关系要好的同学,有人这样造你的谣,我难道不应该表示愤慨嘛?”
“这个的确。”
“那作为被造谣的受害者,是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出去澄清误会?”
“说的也对。”
“那你准备怎么办?”
“找个时间去和王娅迪谈谈,也问问她的意思,如果实在嫌烦的话,我会帮她和那个校草说清楚。”
水欢本来想立即表达自己坚决反对的态度,因为她不想让项骜去见王娅迪,一次也不想;但想想好像又没有这个立场,只好道:
“我能不能去凑个热闹?”
“不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了?”
“行吧...中午吃饭我把她叫过来,你当个旁听。”
“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