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恪说着,就要再亲,结果银虎进来了,嗷的一声啃住了他的鞋子。
但凡他穿的不是棉鞋,还是厚实的军鞋,恐怕已经喜提几个窟窿眼了。
“你这傻狗。”
被银虎这么一闹,那点暧昧的气氛顿时就没了。
“吃饭啦。”
杨姥姥招呼了一声。
柳恪已经把银虎提了起来,跟它眼对眼。
桃裕卿不由笑了起来:“银虎,他也是家里的人,记住没。”
银虎哼唧两声,狗爪子作势蹬了两下。
柳恪把银虎放下,这下它没再试图给他一口了。
两口子出了东屋,去了对面的西屋。
西屋是杨姥姥的屋子,有个炕桌,炕桌中间是空的,镶嵌着一个铜盆,铜盆里已经放了烧的火红火红的木炭。
那锅铁锅炖大鹅已经端了进来,架在了铜盆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伴随着炖大鹅的香味儿。
一家人围着炕桌坐在炕上,吃起了美味的铁锅炖大鹅。
两只香喷喷的鹅腿,桃裕卿和姐姐一人一只。
鹅肉炖的酥烂,轻轻一抿就脱骨了,入口即化。
玉米面贴饼子也很好吃。
桃裕卿只尝了一口,喇嗓子,就给塞柳恪的碗里了。
她还是老老实实吃她的白面饼子吧。
柳恪对吃桃裕卿的剩饭,一点都不嫌弃。
桃裕卿提前吃了一个荷包蛋,肚子不是太饿,又吃了一个拳头大的白面饼子,一个鹅腿,几块鹅肉,基本上就吃饱了,碗里剩下的鹅肉,被柳恪端过去吃了。
他吃饭不挑,细小的鹅骨头都嚼碎了吃了。
桃家生活算是不错了,隔三差五就能有点荤腥吃。
起码赵铁柱在入赘到桃家前,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吃一顿肉。
吃了饭,洗碗的活归两个赘婿。
桃裕卿洗了个澡,坐在被窝里擦头发。
柳恪和赵铁柱把厨房收拾好,也洗了个澡,就赶紧进了屋。
他一头短发,随便擦两下就干了。
桃裕卿是一头长发,养护的乌黑发亮,看着就很健康。
柳恪凑过来,很耐心的帮她擦头发。
等擦干了头发,就火急火燎的把她扑倒了。
“媳妇儿,我好想你……”
……
假期就那么几天,柳恪可劲儿的黏着桃裕卿。
他手臂上的伤不严重,就是被子弹擦了一下。
他给桃裕卿带了不少东西回来,零零碎碎的,吃的,喝的,用的,还有一件粉色的高领毛衣。
这个是他亲手织的。
至于他去学织毛衣,如何惊掉政委的下巴,他就不说了。
看着桃裕卿身上的毛衣,柳恪一脸骄傲。
“我媳妇儿穿什么都好看。”
柳恪黏了桃裕卿三天,这期间逮住机会就要亲密,可真是个舔狗。
再一次被舔醒的桃裕卿,拿脚踹他。
“你个发情的公牛,一身牛劲儿没地儿使了是吧?”
被桃裕卿骂了,柳恪嘿嘿一笑,抱住她。
“我这不是舍不得你嘛。”
当兵就是他的理想,转业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注定要亏欠桃裕卿。
不管再怎么不舍,柳恪还是再一次踏着夜色离开了。
回来时大包小包,离开时同样大包小包,都是杨姥姥给他准备的吃的喝的。
柳恪回部队,桃裕卿的生活再一次平淡起来。
柳恪回了部队,就得知了一件事。
柳老爷子不知道被谁给举报了,已经被下放到了农场。
而他那位继奶奶,连犹豫都没有就登报跟老爷子断绝关系,离婚了。
他那位小叔,同样断绝关系了,带着老娘媳妇孩子调去了别的地方。
柳老爷子成了孤家寡人。
得知这个消息,柳恪表情复杂。
他在参军前,好歹被柳老爷子养了几年,所以他还是准备了点衣服钱票之类的,寄给了柳老爷子。
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部队的人也都知道他跟柳老爷子关系不好,倒也没说什么,但他还是受了影响,派给他的任务越来越难。
他明白是为什么。
桃裕卿和柳恪婚姻持续了四年。
74年冬,柳恪在执行一次任务时,为了掩护战友撤离,中了好几枪,当场就失去了呼吸。
这四年,柳恪维持着两个月回来一次的频率,也没说过他在部队的事。
因此,当柳恪的战友吴阅兵送回他的骨灰盒和烈士证时,在桃家算得上是石破天惊了。
杨姥姥经历的事多,一听这消息,还能稳得住。
桃裕卿清楚自己对柳恪只是喜欢,但心脏还是有点不舒服。
“乖宝……”
杨姥姥手里还抱着小重孙女桃秋月呢,眼看着桃裕卿摇摇欲坠,踮着小脚就要跑过去。
吴阅兵快手快脚的,一把抱住了桃裕卿,把她送到了东屋。
杨姥姥赶紧拿过药,给她吃了。
桃裕卿缓了缓,“姥,我没事,就是心脏不舒服。”
她说的平淡,杨姥姥却红了眼。
“你这孩子……”
“吴同志,咱们出去说吧。”
后续的事,是赶回来的桃裕禾交接的,还把柳恪的骨灰盒送到了烈士墓那边葬了。
她对柳恪这个妹夫是真满意啊,所以多少也有些伤心。
在家里,也不敢说起柳恪,就怕惹的桃裕卿伤心。
桃裕卿其实不伤心,就是有些惆怅罢了。
柳家的事,柳恪哪怕不说,她也从9527那里知道了。
哪怕柳恪跟柳家关系不好,但他也是柳家的人,想必被使了不少绊子。
按照他的资历,又有那么多功劳,何至于四年来一点都不升官呢。
她甚至看到好几次柳恪对她欲言又止,恐怕是怕他牵连她,想要跟她提离婚呢。
柳恪到底是死了。
人活着,是要往前看的。
所以半年后,桃家就恢复如初了。
反而是他那个送他骨灰盒回来的战友吴阅兵,打着来看望她的名义,时不时就上门来。
明眼人都知道为什么。
吴阅兵长的也很俊秀,身材属于型男那一挂的,高大威猛,瞅着比柳恪还壮士呢。
他跟桃裕卿同岁,今年都是二十四岁,职位是连长。
他是穷小子出身,家里父母都没了,吃百家饭长大,又是个能吃的,十六岁看到部队招兵就去当兵了。
他能升到连长,就是靠他做任务够拼够不要命,这才有了现在的地位。
比起柳恪的能说,吴阅兵属于很沉默的那一挂,不爱说话。
每次来打了招呼,提着不少吃的喝的,被问起来就三个字:“来看看。”
当吴阅兵再一次来时,桃裕卿皱着眉道:“吴同志,你以后不要来了。”
吴阅兵闻言:“为什么?”
“我心脏不好,受不了刺激的,就算我要找对象,也不会再找军人了。”
这话是实话。
当年是柳恪先黏过来的,她当时又面临下乡,这才同意的。
她甚至想着大不了这辈子就跟柳恪过得了,可惜他运气不太好。
吴阅兵听了这话,只是默默看了桃裕卿一会儿:“好,我知道了。”
他转身离开了桃家,三个月都没出现。
等他再次出现,成了青阳公社的派出所所长,就管城东这一片。
而桃家就在城东这一片呢。
当他再次上门时,桃裕禾也在询问桃裕卿要不要再找一个呢。
毕竟,在她眼里,自己妹妹还年轻,总不能以后都一个人过了,那太残忍了。
她承认柳恪这个妹夫很好,但人要往前看。
桃裕卿自然是听从姐姐的话了,决定再找一个。
她这几年写了不少短篇故事,每个月都有不少四五十稿费呢,就比桃裕禾的工资低点儿。
“都听姐的。”
桃裕禾得了信儿,就要出门找人去问问,这个当口吴阅兵来了。
“吴同志,你这是……”
桃裕禾看到吴阅兵一身派出所的服装,有些好奇。
“我来相亲。”
桃裕禾惊呆了:“你来相亲?赵大娘说的那个小伙子是你?”
吴阅兵嗯了一声,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桃裕卿:“你说不想找军人,所以我转业了,所以你能看看我吗?”
吴阅兵其实没啥上进心,他当兵就是为了吃饱饭,为了不饿肚子,对做官也没什么想法。
他属于随波逐流的那一类人。
后来,在桃家看到桃裕卿后,就想要追逐她了。
但当时柳恪刚死,他不好说什么。
自这天起,吴阅兵天天来桃家报到,帮着干活,什么挑水劈柴种菜的,他干的都很利索。
他同样愿意入赘。
吴阅兵属于只做不说的类型,做的永远比说得多。
桃裕卿觉得他不错。
两人没多久就领了结婚证,成了两口子。
她这也算是二婚了。
原本是不打算摆酒席的,但吴阅兵不同意,所以还是摆了酒席。
要说他不介意柳恪这个前夫,那是不可能的。
但人已经不在了,他哪怕是较劲也没地方较。
所以,他按照柳恪当年的酒席规模,摆了八桌酒席,用的大厨都是同一个。
街坊邻居们也没想到,桃家二丫头还是个香饽饽呢,身体不好,还有俊男人愿意上门入赘呢。
不过,桃家二丫头的确长的好看。
酒席结束了,吴阅兵收拾好一切,在院子里冲了个冷水澡。
现在还是初秋呢,天气不冷。
桃裕卿穿了一身新衣服,白色衬衣,蓝色裤子,头发盘了起来,扎了一圈粉色的小花。
吴阅兵擦着头发进了屋,伸手插好门,防止银虎进来。
他之前上门,银虎没少试图给他两口。
可惜,哪怕它是个大狗狗了,也还是干不过吴阅兵,轻轻松松就被抓住了,然后被五花大绑,狗嘴都给绑住的那种。
要不是桃裕卿开口,可能银虎还要继续看他不顺眼下去。
在这个家里,银虎最听桃裕卿的话,其二是听桃裕禾的话,第三听桃秋月那个小丫头的话。
至于杨姥姥和赵铁柱,这俩的话,银虎选择性不听。
一个喜欢拉着它买菜,一路上爱嘀咕各种菜价,听的它狗耳朵都要长茧了。
一个被老婆凶了,不敢跟老婆吵架,拿它当垃圾桶,还要抱着它脖子哭,太没出息了。
它一个狗听了都要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