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快点！”
安娜冲着驾驶员咆哮，然后一口血，喷到了面前的快速装填器和弹匣里。安娜抹了抹嘴边的血沫，继续装填弹匣。车辆很颠簸，尽管胸膛中气血翻涌，但她的手依然快速而稳定。两年前，这只手拿的是画笔，现在它在装填子弹。
咔哒一声，最后一颗子弹压进了弹匣。安娜的头有些晕，不过她还是把这个弹匣塞进枪膛，拉开枪栓。她平稳了一下呼吸，看向后视镜。
尸群刚刚追上了跑在最后面的步战车，30毫米机炮一直在咆哮，弹壳如雨般的从炮塔后面的抛弹口扔出，追在后面的活尸被强大的火力轰成片片血雨，但还是被一只巨大的五型活尸追上从侧面撞翻！
直到倾覆，那门30毫米机炮也没有停止射击。尸群的身影和咆哮淹没了那辆步战车，不过几秒钟后，剧烈的爆炸把包围它的活尸炸上了天。
没人能救得了车组成员，倾覆后，他们用手榴弹引爆了炮塔内剩余的机炮炮弹。这样起码多带走一些活尸，可以让车队多跑远一点。
他们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安娜下意识的低了一下头躲避可能存在的飞溅的碎片，等她在抬头时，发现后视镜果然被什么东西打碎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把半个身子探出车窗，用尽全力的嘶吼着，把弹匣中的子弹倾斜向后方追赶的尸群。
草原上的大风吹过，她的头发在风中散开，如战旗般猎猎作响。
如雨般的弹幕顺着风势冲进尸群，极少数钻进了活尸的要害，绝大多数都不知道飞到了哪去。
不是只有她在射击，车队中的每一台车都有人在嘶吼着把弹雨倾泻到尸群中。
安娜缩回驾驶室，把打空的六个弹匣扔在面前，重新开始装填。
尸群越来越近了，她根本来不及装填好所有的弹匣。
就算再给她六个弹匣，也无济于事，这种老式步枪弹对身后的追兵作用微乎其微。
但她还是机械的把弹桥塞进弹匣，她已无事可做。
殿后的车辆连接被尸群掀翻，尖叫和咒骂声盖过了尸群的咆哮，然后就是爆炸。
现在，很快就要轮到她这辆了。
她把一个装填好的弹匣塞进胸挂，然后伸手去拿下一个，不经意的抬眼望去，天边一群小黑点越来越近，直至越过自己的头顶，在身后的尸群中掀起阵阵剧烈的爆炸和一朵朵蘑菇云。
然后又是一群，又是一群，那是某种自杀式无人机！
再然后，就是炮弹的呼啸声，安娜听得出来，那是大口径榴弹的破空声！
一架无人机歪歪斜斜的飞到车队上空，用一口标准的斯拉夫语喊道：车队所有车辆，向东南方向四点钟方向转向！现在接受无人机导航，我带你们离开战场！
扩音器的声音很大，足够所有车辆中的所有人都能听到。
安娜探出头去看着天上的无人机，灰色的涂装，在机翼下绘有两颗大大的红色五星，中间有两个华夏字。
安娜认识那两个华夏字，以前华夏语课教过，是八一。
安娜也认识那两颗红星，她几个月前在莫斯科就见过。
那是华夏军队的标志！
“走了走了！”
“完成补给的连队向西前进三百米，成进攻队形！”
顾文东紧盯着“青牛”装甲指挥车的燃料表，电池容量百分之95，柴油油箱顶到了最后一格。他向指挥舱中的方斌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拍了拍驾驶员的肩膀。
方斌抬头看向装甲炮塔中的吕芳婷，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那女人的装甲靴在抖动个不停。
40毫米机炮炮弹顺着装填桥从弹药车快速进入炮塔下方的装甲弹药仓内，吕芳婷死死盯着面前的弹药残留计数器，直到数字跳到了400，她也学着顾文东对着下面的方斌比了个大拇指。
不过方斌正在低头看着指挥座上的全息屏幕，根本没看到她的手势。
她只好喊了一声：老公，弹药装填完毕！
上次她在战斗中喊了方斌一次老公而不是营长，他没生气，希望这次也不会。
方斌太阳穴旁的青筋跳了跳，也没抬头，只是抬手向上比了个大拇指表示收到。
女人在头盔中偷偷笑了下，然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通讯器，发现是关着的，这才放下心来。
顾文东从前排的副驾驶回到自己的通讯位，打开旁边的弹药仓，从里面拽出几箱重机枪子弹，拉出弹链开始手动链接卡扣。
方斌撇了眼全息屏幕上的计时器，在全营通讯频道里喊道：最后三分钟！
六营和八营已经顶到前面去了，自己的七营因为先前接战需要补充弹药和燃料，团长派出了后勤连接应，但只给了十五分钟。
刚才的战斗消耗了过半的弹药，十五分钟不太够，能补多少就补多少吧，方斌掐着时间看着进度。
三个营的直属坦克连已经撤回了海关防线，那些笨重的大家伙更应该当做铜墙铁壁镇守防线，不太适合接下来连打带跑的风筝战术。
指挥台响起一声清脆的信息提示声，方斌看去，是六营发回最新的战场态势更新。先前已经被七营严重削弱的小尸群被六营和八营联合剿灭，现在正面只剩下那支突兀闯入战场的车队和跟在后面的至少十万的尸群了。
顾文东从后面拍了拍方斌的肩膀，方斌没有回头，那是提醒他二团长王旭发来了最新的战场态势。方斌看了看全息屏幕，然后把更新的战术发送到了手下各连长的个人终端。
“前方两公里停车，展开！”
“六营和八营将从我们的两翼通过，注意不要误伤！”
“布雷车，正面三公里，开始布雷！”
“迫击炮连接受无人机坐标，燃烧弹两个基数，尸群进入射程即可发射！”
“步兵无需下车！”
两个营从七营的两翼冲过，通讯频道里传来六营营长赵岩的笑声：老方，后面追得紧，交给你了！
方斌回道：你们可得抓紧时间展开，我这也坚持不了多久。
六营将在后方十公里处展开，八营是二十公里，王旭准备用梯次防御来削弱尸群。
那支车队已经被无人机引导去了东南方向，现在三个营要把尸群引向西南方向，后面的援军会在那个方向列阵接应。
不过在援兵到达之前，他们能够仰仗的只有自己。
迫击炮弹特有的尖啸声从装甲指挥车上空划过，在远处燃起了一片火海。
尽管烈火加身，尸群的冲锋速度依然没有减弱。
一波战壕杀伤弹在尸群头顶炸开，这次的杀伤效果很明显，尸群倒下了一片。
“尸群前锋距离1500米！步战车开火！车载武器站开火！”
“所有车辆，按预定顺序撤离！”
“转向10点钟方向！正面有六营布置的雷区！三连四号五号车，转向！跟上大部队！”
“迫击炮连，燃烧弹一个基数，放！”
梯次防御的效果很明显，三个营交替掩护后退，每十公里建立一道防线，也不多做纠缠，只用迫击炮和车载武器站进行削弱。只要尸群进入一公里，防线就立刻转头向后。尸群的速度追不上，只能硬挺着挨打。
每条防线消灭的活尸数量不多，王旭也没指望三个营就能在野战中消灭十万级别的尸群。他们的任务是迟滞尸群拖延时间，等待后方的援兵进场。
但这种战术的弱点也很明显，一是需要宽敞的纵深来提供机动空间，二是对各部的协同要求较高，三是弹药需求量，尤其是迫击炮和40毫米机炮的弹药。
前两者的条件还算基本满足，这里是广阔的草原边缘，虽然还是有大量的鼠洞沼泽，但上有无人机提供行军路线，各营使用的车辆也都是军车，这些普通车辆如噩梦般的存在对军用车辆的影响并不大。
虽然各营协同多少有些拖沓，但总体节奏还算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