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真不是没想到武力镇压,可这里的百姓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时候走这样一个流程,是为了让在场的所有人知道真相。
然而,他发现是他天真了。
他没想到谢婉婉的哥哥竟会对自己的亲妹妹动手。
大萧羽对萧羽说道:“你去问翻一翻谢庆山的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大萧羽做了五十多年的皇帝,是人是鬼一眼便知。
这个谢庆山绝不会无故害死他的青梅,必然是有了更好的选择。
赵玉真见萧羽当真犹豫着要向前查看,他抢先一步,走到谢庆山跟前。从此人的身上翻出来一个绣着青山绿柳的香囊。
大萧羽:“就说这人不是个好东西。果然,这时攀上高枝了。青山绿柳...莫不是这柳家人还有个姑娘不成?”
赵玉真听到这,眼神一暗,他先将谢婉婉扶起,将人救醒。
“敢问这柳家还有一位与谢姑娘年纪相仿的小姐。”赵玉真问道。
“是。”
接下来,大萧羽每说一句,赵玉真便跟着照做。
最后,真相大白。
谢庆山因一直不曾闯荡出什么名堂,拿不出谢婉婉父兄要求的聘礼。谢婉婉的父兄曾多次出言侮辱。
而他认为谢婉婉除了安慰他鼓励他,说些非他不嫁之类的话,什么都帮不上他。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到柳家的二小姐。
柳二小姐虽然容貌不及谢婉婉,却能给他想要的一切。
可他与谢婉婉之间的事情街坊四邻无人不晓,他不愿意背上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声,便跟柳家二小姐筹划了此事。
先是每日给柳夫人下令人致幻的药,后又请来老道士,一阵装神弄鬼的操作下,让她误以为是她死去多年的儿子有未了之愿,于是便有了配冥婚一事。
柳小姐知道谢婉婉的父兄是贪财之人,定然会同意的。
起初谢庆山对于冥婚一事,还心存顾忌,但转念一想,他认为谢婉婉如此痴爱他,定然不会愿意嫁给他人,与其嫁于他人还不如直接嫁给死人。
就在这样一场算计下,谢婉婉一人牺牲可以成全三家人,
她的父兄得了银钱,情郎得了前程,柳家早逝的儿子有了家室。
赵玉真本还在想如何帮助谢婉婉摆脱此事,没想到她得知事情的真相后,竟自愿走进那棺材里。
无尽的绝望几乎将她揉碎在晚风中,她的世界至此没有所爱之人,这个世界让她生无可恋。
这身骨血是双亲所给,今日便还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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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厢房中。
大萧羽透过萧羽的小身板,观察着蓝嫣和赵玉真。
虽然小家伙变了样貌,但她生活中的那些小动作,让他一眼便能辨认出来,这就是他的女儿。
虽不知为何又变成赵玉真的孩子。谁能想到他死后还能保存一缕残魂与她再次相遇...
蓝嫣乖巧极了,她察觉到赵玉真不开心,便偎在赵玉真的腿边,“真真,我和弟弟会陪着你的。”
大萧羽死前都已经七十多岁了,不能说是老狐狸,但看人还真是很准,尤其是赵玉真这样傻乎乎的愣头青。
大萧羽不傻,方才审问那谢庆山时,他说的话,赵玉真全都跟着照做了。指定是能听到他的声音的。
“这小子一脸郁闷的模样,该不会把谢婉婉的死揽在他自己头上吧。”
“这姑娘明显是因为她所爱之人皆不爱她,没了生的念头。”
“这里没有人希望她活下去,自己也不想活了。”
“有的父母生而不养,有的养而不教,或者教而不当,又或者将子女当作自身的附属品,才会有诸多类似的事情发生。”
“小道士,这不是你的错,你渡不了想死的人。”
赵玉真拍拍蓝嫣的身体,轻声说着:“我只是在想,那位谢姑娘明明我已救下她...”
为何,她的家人竟能眼睁睁看她去赴死...
大萧羽:“有些人只是披着人皮而已,芯子里却是畜生。”
赵玉真蹲下身子,拥住蓝嫣,目光却注视着面前覆手而立的萧羽。
“多谢,在下受教了。”
蓝嫣摆摆手,“真真不客气。”
大萧羽暗自翻了个白眼,他就看不得蓝嫣跟别人亲近,瞬间隐匿再次沉寂。
萧羽把两只胳膊置于身前,翻来覆去的看。
他身体里那个会说话的怪物,越来越厉害了,竟然还能操控他的身体。
赵玉真感知到他的迷茫,斟酌再三后安慰道:“他不会害你,你不必怕。”
第二日,天蒙蒙亮。
赵玉真把两个小家伙放在驴子上,先去当地的官府上报此事,随后才继续向西南而行。
大萧羽只能说,小道士现在果然是空有修为,对于人间的丑恶嘴脸看的还是太少了,竟然会以为当地的官府对此事一无所知。
赵玉真知晓自身情劫已过,但看遍世间的芸芸众生还需亲身体悟....
须知境界有三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圣人的超脱,他还远远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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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城。
易文君梦魇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精神状态也每况愈下。
草庐之中,易文君抱着怀里的叶安世,轻轻摇晃着。
她看着怀中的这个孩子,叶安世已经睡着了,面容安详,她竟恍惚间透过他看到皇宫中那个孩子。
那个同样喊她母亲,却从来没有被自己真心对待过的孩子。
她以为孩子在皇宫中不会出事的,那个人不会不管自己的血脉...可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她好像真的不是一个好母亲,
一个脚步声打断了易文君的沉思,她猛地抬起头:“谁!出来!”
她抱着孩子,立刻退至床边,取出她的佩剑。
“易姑娘,你可还记得你在皇宫中还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已经躺在冰冷的地下半年之久。”屋外的人并未进屋。
易文君眉头紧蹙,“你到底要说什么?”
“此处当真是如世外桃源,易姑娘你可知道躺在地下那种冰冷滋味如何,那孩子据说闭眼前,口中都在呢喃着母亲二字。”
“易姑娘,没能见他最后一面,难道都不想去祭拜一下?”
易文君浑身发颤,慢慢瘫坐在床边,她每晚都会梦到那个孩子,怎么会不想见一见那个孩子。
易文君:“人都不在了,祭拜又有何用。不管你是何人,还请离开。”
屋外,飞盏眼见着易文君不受他的言语控制,看看时间,过不了多久叶鼎之就回来了,只能暂时放弃继续蛊惑,施行第二个计划。
飞盏的摄魂术再加上离魂香的加持,易文君只觉得怀中一轻,很快便陷入梦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