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路太不容易了。马上一边挂着一个布袋,一个是给将军的,一个是他路上要用的。
他感觉自己用不上那么多。可是看夫人坚定的眼神,他只能都带着。好在东西都很轻。
“你先下去吃饭吧。一个时辰后再过来。”沈湛将信收进怀里。又指着地上的布袋对韩光远道:“拎过来。”
韩光远挪开盯着木匣的眼睛,过去将袋子拎来放在坐椅上。
沈湛打开布袋,见里面规规矩矩放了许多个小包裹。
他一一解开来,有肉干、果干、点心,还有一对兔皮护膝、四套新衣,两套棉,两套单。
最下面是一个红木匣子,里面装了四个小瓷瓶,每个瓶子上都写着漂亮的隶属。
沈湛看过笑了。正是婉婉外家祖传的良药。
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沈湛将吃的物件各拣出一份,递过来:“你们也尝尝鲜。”
余下的都被他收拾收拾抱到床上了。
看着他护食的模样,魏将军噗的笑起来:“行啦。你这是看我们没人送东西,馋我们呢;还是怕我们抢了你的宝贝?赶紧开机关吧,看韩世子都要急哭了。”
韩光远不好意思的笑笑:“不急。”
沈湛也不反驳,走回来坐下,小心的鼓捣几下,便打开了机关匣。
匣子里共有五六张图和一封信。魏将军拿起几张图和韩光远一同辨认。
“将军,这两张应该是弓弩和小鸟,那两个画得是什么?”韩光远指着后面两张图问。
魏将军皱眉:“这个好像是孔明灯……这个嘛,像是一根棍子,旁边还有两个盒子?……这是做什么的?”
沈湛正在看信,闻言头也不抬道:“不是棍子,是绊马索。”
“我们就凭这些东西打败北蛮?”魏将军放下图,一脸怀疑道。
“你们看看这个。”沈湛把信纸递过去:“制造和使用方法里面都说得清清楚楚。”
魏将军接过信,韩光远也凑过去一起看。
片刻后,魏建军一拍桌子喊道:“妙啊。太妙了。这要是制出来,北蛮铁骑就等着全军覆没吧。”
韩光远双眼放光,将图纸和信叠好放,又小心放进匣子里。
“将军,末将这就去找工匠,争取早日做出来。”
“嗯。的确要抓紧。孔明灯可以朝后放放,另外三样先各做几个。后日我们先测试一下,哪里不行再改改。然后就大批制作。”
“是。将军。”韩光远应后便揣着匣子快步出去了。
他得去找韩光明,然后两人再一起去器械所。
韩光明是他的族弟,不喜读书,从小就喜欢摆弄各种物件。这次被韩光远带来帮自己。
等人都出去了,沈湛掏出媳妇的回信,认真看起来。
看到媳妇写月夜思念,写给他祈福,他笑了。有媳妇真好,膳食科都有人惦念的。
等到看到娃娃的画像,他笑着自语:“像大哥。但是,这双眼睛更像你。”
想到这,沈湛心中一动。若是他们的孩子眼睛像婉婉,应该也是这样的……
他手指轻轻摸过孩子的眼睛,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片刻后,他抽出最后一张纸。
初见时愕然,只有两行字?等看清写的内容时,心潮起伏。
“连朝梦境苦迷离,一日思君十二时。”沈湛出声念着。
想了想,他将这页纸折好,装进怀里的香囊中。其他几张纸又重新装回信封,压在了枕头下。
翌日,北蛮铁骑果然列队城下,开始叫阵。
城上弓箭手摆好了阵势,其他滚木雷石等守城器械也都各自就位,等待北蛮骑兵攻城。
这次北蛮人推来了攻城车。十多辆攻城车一字排开,巨大的石块一波波砸向城墙。
虽然只有五六成落在城墙上,还是砸到了许多守城士兵。
如此投了几波后,北蛮的骑兵便挥刀冲过来。粗略一看应该有三千多人。
后面跟着隆隆作响的战车,上面装着云梯等各种工程器械。其中还有两根粗壮的木头,外面包的铁皮泛着白光。
“将军,他们要攻城了。”副将看着气定神闲的沈湛道。
“上桐油,点火箭。”沈湛命令道:“桐油用投石器,向人马密集的地方投,火箭要对准了射。”
北蛮已经不是第一次攻城了,因而城墙上的众人忙而不乱。
很快,下面来势汹汹的骑兵队伍就出现了混乱。燃烧的战马横冲直撞,有的点燃了其他马匹,有的则跑向了远方。
冲到城门口的骑兵本就所剩不多,又被上面扔下的滚木雷石砸中,不是死就是伤。
“烧攻城车。”沈湛再次下命令。
对面的北蛮将领也发现了情况不妙,工程车已经开始撤退。但是,跑在后面的四五辆车还是被点燃了。
整个战斗才一个多时辰就结束了。
副将清点了战况。死亡两人,重伤二十二人,轻伤四十七人。
看着城下的一片狼藉,他粗略算了一下,对方死伤的马匹士兵得过百。还有那些烧掉的战车和攻城器械。
“就这样打也行啊。咱们以极小的代价伤敌。此消彼长,最后胜利一定属于我们。”副将报告完战况,高兴道。
沈湛微微一笑:“太慢了。”
这样打要打到什么时候去?他还想早点回家抱媳妇呢。
寒风凛冽,空中还飘着雪粒子。站在城墙上这么久,沈湛感觉自己的脸已经冻麻了。
部署好警戒,他便回了营帐。
“将军。含光传来消息了。”墨寒进来后递上一个空心竹管。沈湛皱着眉倒出里面的纸条。
他出发前吩咐含光,让他不仅要保护好夫人。若是家里发生什么事,还要及时给他传消息。他猜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夫人上香,遇到二皇子出言挑衅。夫人无恙。”虽然只有十几个字,沈湛却看了好几遍。他似乎想从字里行间里看到当日的情景。
最后,他咬着牙将字条拍在桌案上。
“梁瑾!找死!”
墨白闻言瞪圆了眼睛:“将军,夫人可有碍?”
沈湛平复一下情绪,道:“无碍。但是,也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便宜了他。”
“请将军吩咐。”
墨白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猜到一定是二皇子招惹了夫人。否则将军不会这样生气。
沈湛顿了顿,缓声道:“给秦伯去消息。给冀王府传信,让冀王把梁瑾在寺庙的行为告诉陛下。”
“是。属下这就去办。”墨白应下,快速出去了。
沈湛将手中的纸条揉碎,丢进脚边的火盆里。仿佛丢进火盆里的不是纸,而是某人。
又过了片刻,梁瑾面色柔和的微微一笑:“小丫头,报喜不报忧。你是担心我鞭长莫及吗?”
京城。
冀王只隔了三日又去探望梁帝了。
两人在御书房下棋,边下棋边说起了西北战况。
“陛下,臣弟听闻纯之烧了北蛮的粮草。可真有此事?”冀王问。
“战报上写了,确有此事。”梁帝微微一笑。
冀王轻抚胡须,连声赞叹:“避其锋芒,出其不意。不愧是人人称道的是少年将军。纯之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好啊。颇有太上皇当年的风采。”
梁帝心情极好,他微笑着放下一颗白色棋子。
“战报里说,不久就会进行大反攻了。这一仗应该很快就能结束。”
闻言,冀王停下手中的动作,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听到好消息反倒愁起来了?”梁帝抬头看过来,问道。
冀王闻言,犹豫一瞬,面露难色:“陛下,臣弟前几日听到个消息,心中颇为担忧。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梁帝皱眉:“么变得婆婆妈妈的?既是担忧,就说来听听吧。”
“臣弟听闻前几日,福源县主和母亲一道去万安寺,为纯之祈福。恰巧遇到了二皇子。他,他拦着县主不让走,且语气轻佻。后来,还是将军府的侍卫强行将县主带走。”冀王边说边察看梁帝的表情。
见他铁青着脸不语,又壮着胆子继续道:“臣弟担心,这消息一旦传到前线,纯之会怎样想?那里如今正处在关键时期,不应该让纯之分心啊。”
梁帝将棋子砰的一声丢在棋盘上。白玉棋子跳了一下掉在了地上,碎成好几块。
冀王忙起身跪拜:“陛下息怒。此消息是臣弟听来的,未必准确。您可派人仔细打探,再做定夺。”
乾公公也跪了下来:“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
梁帝看了一眼冀王,半晌后才淡声道:“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朕乏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看冀王出了御书房,梁帝幽幽道:“今日他应该就是为此事而来的。”
乾公公躬身应着:“奴才觉得也是。不过,这传言奴才也听到几句,只是并没往心里去。”
梁帝喝口茶,火气也消了许多。他自语道:“毕竟是皇家子弟,他或许也是真的担心。”
又对乾公公道:“你传话下去,让人给朕仔细查查,那日万安寺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是,奴才这就去传话。”乾公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