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一天的行军,才从沛县抵达郑集乡丰沛交叉路口,税警团要在这里和铜山保安团分开前往萧县驻地。
杜建在谷俊宇跟前丝毫不隐藏自己的不满情绪,甚至当面发牢骚:“老大,不是说好的么,要把济宁保安团的俘虏交给我,你咋又变卦了呢?”
谷俊宇心虚,只能尽量安慰:“好兄弟,你听我说。咱们这次剿灭了济宁保安团,还重创了日本人的巡逻队,你觉得济宁那边的日本人能善罢甘休么?冯县长替咱们背锅,肯定会遭到日本人的报复,我估计,用不了多久,沛县保安团没好日子过了。”
杜建一愣,猛一拍脑门,懊恼地说:“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行了,我不生气了,老大你说的对,把俘虏就给他们,起码还能顶一号!”
谷俊宇拍拍他的肩膀说:“我这次带你们跑这么远打这么一仗,其实就是想给新四军那边搞点装备,没想到这么顺利,走吧,跟我去萧铜独立旅走一圈,认识一下梁旅长,以后也好相互照应一下。”
分别时,马团长拉着谷俊宇的手激动地说:“兄弟,跟你一起办事真他妈的过瘾,等你忙完了,一定要来柳新找我喝酒!你这个兄弟,我马老三认下了!”
谷俊宇满口答应:“放心吧,一定去!”
然后又低声嘱咐道:“同是中国的军队,遇到八路和新四军,也不一定都要听耿县长的,自相残杀,只能让日本人高兴!”
马团长叹口气,低头回答:“心里有数了,之前的柳新镇事件,我们打死打伤了八路的人,我心里也不舒服,人家为了打鬼子,也没找咱们的后账…啥都不说了,以后我装瞎子就是了!”
当天晚上,税警团在郑集乡外扎营休息。
小麦已经灌浆,麦叶开始发黄。镇外突然来了这么一支队伍,可把当地村民吓坏了,见他们并没有要进村的迹象,有些大胆的村民端着自己家地里种的青菜来营地兜售。
税警团不差钱,全部收下,还跟村民有说有笑的,村民们渐渐放下戒心,越来越多的人跑来卖东西。
当时的铜山县政府也在郑集乡,当晚,耿县长带着高乡长提着酒跑来看望谷俊宇。
高乡长姓高,个头却是最矮的,只有一米半左右。别看个子小,却也是一位武林高手,两米高的墙头,搭手就翻过去了。跟谷老板也是老相识了,之前耿县长误会高乡长当了汉奸,还让谷俊宇去刺杀过他。
当然了,事情没办成,二人反而成了好朋友。
耿县长的情绪就有些复杂了,他跟谷俊宇之间的恩怨半天都说不完,说是朋友吧,还互相坑害过,说是仇家吧,还经常进行亲密的合作。
这次大兴土木,谷俊宇可是出了大钱的,整整八千万,绝对的大数目,要是不当面表示感谢,就有点不是那么回事了。
三人坐在空地上就着沛县狗肉喝了起来,有耿县长在,高乡长根本就插不上话,全程沉默。
酒过三巡,闲扯了好一会,谷俊宇把话题扯到日本人和治安军的这次扫荡。
“耿县长,新四军这次的压力太大,咱们虽然帮不上啥忙,能不能别给他们添堵?”
耿县长冷着脸回答:“我的态度是一贯的,只要他们不来我的地盘,我绝对不干越界的事!”
谷俊宇有些急了:“这都啥时候了,还斗气呢?新四军要是败了,咱们能有啥好处?我没啥文化,唇亡齿寒的道理,我还是懂点的!没有新四军牵制他们,你说你的保安团,日本人还能容得下不?让你打仗你不听,让你交税,你不干…”
“行了!”耿县长有点烦了,“就显得你事多了是不?我给你面子,如果他们想经过我的防区,我可以当看不见!等熬过这次扫荡,以后还是桥归桥路归路,这样行了吧?”
谷俊宇点点头:“行吧,也只能这样了!”
又喝了几个酒之后,耿县长冷不丁地开口问他:“你的这些中储券来路正不正?”
“你看出啥来了?”
“不是我看出来的,是日本人,那个叫石川的,找我们查这些钱的来路,我说是从金陵方面借的,给糊弄过去了。你给我交个底,这钱确定没问题?”
谷俊宇拍着胸脯说:“我发誓!天地良心,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怎么可能有问题?”
耿县长点点头:“嗯,你只要一发誓,我就放心下来了,这些钱肯定是来路不正了!不过呢,我也不问了,只要能花出去就行了!”
谷俊宇开玩笑说:“我的人品就这么差?”
耿县长也笑开了:“你那就不配叫人品!”
这次谈话很是轻松。
送走了耿县长,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小罗成凑了过来,有些局促地说:“老大,给你商量个事…”
谷俊宇好奇地问:“啥事?这么扭捏得跟大姑娘一样!”
“我和传信决定回沛县了!”小罗成咬咬牙说道,“离开这么长时间了,半月会没人带着,我怕是散伙了!”
谷俊宇拍着他的肩膀问:“说实话,你是不是想回去跟你舅接着干了?”
小罗成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谷俊宇叹口气说:“我跟杜建说过了,冯县长替咱们背锅,日本人肯定会来找麻烦,沛县这边肯定还有一场大战,冯县长这边的压力不会小了。你想回去帮忙,能理解的。”
小罗成问:“你同意了?”
谷俊宇点点头:“跟着我,顶多当个保镖,实在是太委屈了,男儿志在四方,这次,我支持你们两个!记住,要保护好自己,不要逞能!”
“好的老大,兄弟们这段时间承蒙你照顾,感激不尽,无以为报,来世…”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谷俊宇捂住了嘴:“徐州地邪,不吉利的话别说!讲什么来世的?咱们兄弟是有今生,没来世!再说了,一直都是你们保护我,我该感谢你们才对!”
小罗成点点头:“行,不吉利的话不说!兄弟们都会好好的!明天一早,我们就回沛县了,老大,你自己多保重!”
徐传信躺在草地上,睁着眼睛看星星,连告别的勇气都没有。
繁星满天,春风拂面,春天的夜晚很是舒服,地面很干燥,连露水都没有。
连续几天的行军,大家都累得够呛,抱着枪就睡着了,四处鼾声一片。
真让老秀才说对了,天象异常,今年的天真的太干了,入春之后,连一场像样的雨都没下。
天还没亮,小罗成和徐传信二人就悄悄离开了,临走朝谷俊宇住的帐篷拱拱手,轻声说了声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