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哭了一场,缘故说来挺丢人,她是心疼人心疼哭的。
经此一事,她发现自己好像对谢珩有了些不一样的感情。
虽说成亲这大半年来,她和谢珩在外人眼里,一直都是恩爱和睦的小夫妻,但乔乔心里门清,真论夫妻情深,他们其实不见得有多少。
更准确的说,她和谢珩之所以面上不错,是因为她淘气活泼的天性一直在调动着谢珩,如果她也是大姐那样内敛含蓄,那她和谢珩,肯定就是又一个大姐和大姐夫!
刚嫁给谢珩的时候,别人说他千好万好,但她始终小心谨慎,不敢轻易交出自己;后来经过避孕药丸一事,他再生气都有没有躁动和出言伤她,由此,她彻底相信了他的为人。
和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过日子的确省心,这半年,虽然知道他喜好安静、清冷孤傲,但她还是时不时会就一些在他的底线四周来回跳跃的事调戏他、逗弄他。
说是夫妻情趣吧,也可以,但更多的,是她相信他不会真的生气恼她。
她好像浑然不觉的、就在谢珩面前有恃无恐了许多。
乔乔看着园中的草木,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回畅心堂了。
回她和谢珩的家。
……
看着明明前几日还在府里四处撒欢、忽然之间提出要回谢府的孙女,卢氏忙问是不是受欺负或是谁给她气受?
乔乔哭笑不得:“谁能给我气受?祖母想多了。谢家大嫂所生的额侄儿马上百日,我这个嫡亲的婶母若是不回去,未免不合规矩;再者,边关捷报频传,各处肯定都有来道喜的人,我若一直不在,也实在失礼。”
薛氏是去年九月底临盆生下的旸哥儿,定在正月十一办百日宴。
卢氏:“倒也是,看这战况,大军凯旋已是指日可待,回去盯着丫鬟们拾掇拾掇,从战场上下来的男人,见了太多血腥,姑爷又年轻,容易受不住,待他回来,你要多关心体贴一番,知道吗?”
“孙女记下了。”
卢氏又命人打点出了几份给谢府主子们的节礼,让乔乔带回去。
乔乔也没推辞。
初九这日用过早饭,登上马车离开崔家巷,乔乔侧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努力叫卖的商贩和步履匆匆的过路百姓。
不禁想到,谢珩这会在做着什么?
他守护这片土地,依旧是万家灯火、国泰民安。
那他呢,他又是否一切安好?
回到谢府,乔乔先去了寿安堂,这会女眷恰好都在秦氏跟前说话解闷,乔乔顺势将带来的礼物分给众人。
崔家出手,礼品自然样样精致、华丽不凡,单就各位夫人小姐拆开时的惊喜神色就可见一斑。
乔乔逗弄着薛氏和谢琛的长子旸哥儿。
比起刚出生时皱巴巴的样子,旸哥儿俨然长开了许多,脸颊白嫩嫩、嘴唇红嘟嘟的,看着就让人喜欢。
庄氏摸着小腹,看着可爱的旸哥儿,亦是艳羡不已。
薛氏就道:“都怀上了,还不是早晚的事,急什么?”
庄氏垂眸柔柔一笑。
乔乔一愣,半晌回过神,惊喜道:“什么时候的事?我竟不知道。”
庄氏柔声道:“前三个月胎像不稳,就没有外传;老太太她们,我也是今日才报喜呢。”
薛氏:“她还总说这是自己救下樱樱那姑娘的福报呢。”
乔乔:“怎样都好,都是喜事。”
薛氏戏谑一笑,看着乔乔,“待三弟回来,你们也该留心些。”
乔乔垂眸低笑。
过年在娘家时,崔府专攻妇科的女大夫替她把过脉、还贴身检查了一番身体各处,说她如今各处都长得很好,养身的药丸可不必再服用。
物无美恶,过则为灾。
过分的保养也会伤害身体。
也许等他回来,他们的孩子,应该也就不远了。
……
正月十一,是旸哥儿的百日宴;府里又是热热闹闹了一日。
筵席散去后不久,有一信差,再次带来了谢珩的家书。
这次,亲爹谢进就没有那个待遇了,家书有且只有一封,就是给妻子乔乔的。
也许是因为她上次在回信里抱怨过一次他的惜字如金,这次的信封,捏起来,比上次,厚度增加了一点点。
拆开信封,乔乔先捻了下信纸。
不错,两张!
信里这次难得说起了战场上的一些事,乌桓和西羌的联军已经全部溃败,主动献上降书、愿世代朝贡俯首称臣。现在只待陛下谕旨,决定后续议和之事,初步估算要五月中,大军才能班师回朝。
也许是仗打完了,一向报喜不报忧的男人在信里也和她求安慰似的说起自己从上战场以来受的几次伤,一次是手臂,一次是后背;写完这些又再三强调都是皮外伤不严重、而且如今已然痊愈。
最后还回答了一些她上次在信中的一些疑惑。
她问“可还习惯风餐露宿的辛苦?”
他答:“初始的确有些不适,然带战事严峻,形势所趋,就顾不得许多。”
她:“第一次上战场可会惧怕?杀掉第一个敌军士兵的时候心中可有不安?”
他:“初次见血,心中亦会不安;然保家卫国责任所在,虎狼之徒,必要驱除,才能有百姓的安宁。”
凡此种种,其实都是她这个话痨想到哪说到哪、自己提完就浑然不记得,他却一一在信中都给了她回复。
甚至是她以调戏的口吻问出的“思我念我否?”
他居然都能给出“夜间常孤枕难眠,心生惦念。”
还有最后的一句“不能陪你庆生,是我之过,回京自当赔罪任打任罚;遥祝夫人芳诞,朱颜长似,头上花枝,岁岁年年。”
谢珩这个人,他能回答出这几个字有多不容易,乔乔可太清楚了。
她捧着信纸,痴痴地就笑了。
一边翻过信纸看起第二遍,一边欢快地哼起了小曲儿。
裙摆随着腿部的翘起随风飘动。
大冰块打了胜仗、还会说情话了。
乔乔瞬间更盼着他回家的那一日。
……
谢府的正月一刻也不得闲,忙完小公子的百日宴,接着又是乔乔的生辰。
去年这个时候,谢珩刚得授官,一心只有差事,还忘了、不对,是压根不记得她的生辰;而今年却能在战场上也不忘在家书中提到她的生辰。
真是可喜可贺的进步。
正月十九一早,乔乔起床漱洗后,周嬷嬷就亲自端来了厨房准备的长寿面。
吃过早饭,畅心堂的丫鬟婆子、小厮门房都前来给乔乔磕头拜寿。
乔乔一一都受了。
谢府里每一位少夫人的芳诞,秦氏都是一样的规格待遇。
女眷家宴,请酒请戏,受家下小辈和仆人拜寿。
乔乔在谢府的小辈,除了暖暖和刚过百日宴的旸哥儿,就只有谢府旁系的那几个侄子。
谢明,谢晓、谢晔。
旁系子侄本就依附嫡系正房过活,凡是这边有个家宴喜事,旁支的人都会过来孝敬奉承一番,当然也少不得一番油水好处。
被几个和自己差不多年岁、甚至比自己还年长的男子,一口一个婶婶的叫着,乔乔耳朵根子有点麻。
连带着脸上的笑都僵硬了许多,只受过礼就赶紧让他们起身,又让小厮引着,去西廊下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