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女人算是个好妻子?
说法众说纷纭,但无外乎都是那些——端正大方,蕙质兰心,相夫教子,雍容体面。
而什么样的男子算是个好丈夫,却好像是一个谁也没法给出具体标准的人。
毕竟,女子生来就被规训着“如何成为一个贤妻良母”,却从来没有人告诉男子如何去做一个体贴温良的丈夫。
乔乔一时也被问住了。
“我不知道,也懒得写,你要真有心,就自己探究深思去!”
她指着自己眼睑,“是不是哭肿了?”
谢珩看了眼,点头,扬声吩咐外头廊下的秋荷去厨房取两个煮熟的鸡蛋来。
这一场情绪的发泄,几乎耗尽了乔乔所有的心力,她瘫倒在了谢珩的怀里。
谢珩以一个自己不是很舒服的姿势抱着她,“以后,若是有什么不痛快,都要和我说。”
乔乔觉得他说得轻巧,“和你说,你都能改?”
谢珩有些无语,“……你这话说得,好像你所有的不痛快都是因为我?”
他有那么差劲吗?
乔乔反倒笑了,“虽不都是因为你,但若你对我能有十分好,其他人给的不痛快便不足以在我心间掀起什么。”
谢珩闻言眉梢轻挑,眸底升起一丝戏谑的笑意,“原来我在夫人心中这般重要?”
乔乔愣了下,她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你要这么想,也不是不行。”
这下轮到谢珩无话说了。
……
听到屋内再次传来女儿家的银铃般的笑声,外头的周嬷嬷和秋香舒了口气、相视一笑。
秋香:“嬷嬷,我觉得……三爷真的不错,虽说有些时候不知怎么讨姑娘欢心,可只要夫人说了他都愿意去学去做;不像那些下巴翘到天上的世家子弟,觉得娶妻是多一个伺候自己的人。”
周嬷嬷只是笑笑,“这话咱们自己说说就行。三爷对夫人好,咱们都高兴,这个府上不是只有三爷和夫人两个主子,另外还有四对少爷少奶奶呢,这嫉妒眼红之心可是不能不防。”
其他几个院的少夫人,在无利益纷争的情况下,目前还算是相安无事。
但人就怕比较。
自家夫人和三爷的好,他们自己人知道就好,没必要闹得沸沸扬扬。
秋香点点头,叹道:“嬷嬷,你说三爷会不会有开府独居的一日?”
周嬷嬷笑道:“你这小丫头想什么呢?”
秋香:“我就是觉得,咱们姑娘要是一直只能蜗居在这小小的畅心堂,简直浪费了老太君和家主夫人对姑娘的苦心培养。”
周嬷嬷:“三爷刚及弱冠之年,便已立下赫赫战功,官居三品,你觉得三爷会是寻常池中之物吗?”
秋香顿起笑脸,“那可就太好了。”
“三爷不是嫡长子,吃了不能承袭爵位的亏;但三爷自身本事硬啊,何愁不能靠自己赚一个爵位来。”
“咱们姑娘,至少也得做个伯爷夫人吧。”
周嬷嬷忍俊不禁:“夫人都还没想到的事呢,你这小丫头倒是都虑到了。”
秋香捂嘴笑了。
……
谢珩如今在朝中的确是炙手可热。
热到有些人的眼力见无处可使、以至于用错了地方。
乔乔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朝中某党派的严太师欲拉拢结交谢珩。
常言道,若想拉拢无外乎四个字——投其所好。
但这位昭勇将军实在是个铜墙铁壁似的人,滴水不漏。
送金玉之物,全都悉数退回;
邀其过府吃酒,要么说公务繁忙无暇分身、亦或是家中妻子临盆在即无心酒宴。
换个人,这么不给面子,严太师早就恼了。
少不得背后使使绊子,不怕他还不识抬举。
可偏偏这人是崔公的女婿,宁公的儿子。
可这样少年得志的奇才,若不收在自己麾下,实在可惜。
幕僚献计道:“大人,这位谢将军后宅干净,唯有正妻崔氏一人,而这崔氏如今有孕在身,谢将军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若……”
响鼓不用重锤。
幕僚说及此,严太师早已明了其深意。
扶须思忖半晌,意味深长一笑。
是了。
……
二月里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
好容易荀休,浮生偷得半日闲,谢珩难得的好兴致,提出要给妻子作画。
气得乔乔抄起手边的橘子砸他,“我好看的时候不见你有兴致,非要画我大肚婆的样子,你是不是故意的!”
谢珩灵活一躲,伸手接住那橘子,剥了外皮、摘干净,一瓣一瓣的喂到了她嘴边。
“你现在也很好看。”
这话说得有够生硬的。
乔乔眼眸微眯,“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谢将军理直气壮,“你不肯教、让我自己摸索,那摸索成什么样不都得你受着。”
乔乔被他气笑了,“那在你摸索得当变成一个好丈夫之前,就别将你的那些失败成果往我身上使了。”
谢珩:“那怎么成?实践出真知,不真个使出来,怎知那是失败的。”
被挺着大肚子的妻子声泪俱下的数落了一番,谢将军觉得,若是再不将“如何成为一个好丈夫”这事放在心上,自己就忒不是个东西了。
可想做是一回事,他是真不懂啊!
她从市井买来的那些话本大多又是不正经的,他万万不可能跟着上面学。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谢将军对于完全没有涉猎过的领域,也会左右为难无从下手。
没有前人的经验可供借鉴,他就只能自己“一腔孤勇”摸索着进行。
但乔乔已经被他的“一腔孤勇”激出了一次又一次的鸡皮疙瘩。
虽然说女人都想听到来自丈夫的甜言蜜语,但这甜言蜜语应该是在夫妻温存过后、或是某个温情的瞬间。
绝不应该是一个大男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你身后,动作僵硬又生涩的在你头上簪一朵芙蓉花,还要弄乱你早上梳了半天的发髻;
亦或是每一句冷不丁又突然生硬的夸奖。
就这,她指出不满,他还不乐意了。
让她不指导不帮忙就别瞎捣乱,他有自己的节奏,她不能随便打断和干扰。
乔乔忍了忍,只提出一个要求,“你要怎么摸索都随你,但有一点,别冷不丁的给我冒出一句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
“孩子都成型长好了,让他听着还以为自己亲爹是个多不正经的人。”
谢珩:“……女人不都是喜欢听甜言蜜语的吗?”
不单是女人,是个人不都是喜欢听好听的话吗?
乔乔眼皮一跳,深吸了口气,“再喜欢也受不了天天来啊!”
“而且谁家男人说甜言蜜语是一张严肃正经得能吓死小鬼的脸!”
谢珩闻言还真摸了下自己的脸。
乔乔抱住他的腰,求饶道:“我忽然觉得,过日子其实最重要的是细水长流,成日搞什么甜甜蜜蜜不现实不说,也忒别扭。”
“你只要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就好,其他的就算了吧。”
她忽然想通了,她嫁的是一个正经到有些邪门的正经男人。
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学来书里那些书生风流倜傥、好像狐狸精上身似的那一套。
真勉强学了来,受罪的是她!
谢珩直直看向她,“你不就喜欢这样?”
乔乔很想一块豆腐拍自己脑门上!
“……以前年轻不知事,话本看多了产生的痴心妄想。”
“现在我看明白了,话本和现实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有些事,只能存在于自己的想象中;
一旦成了现实,甭管对方是个多好的人,都会觉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