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梦师陨落了。
一柄染血的彩色光锤,一块古旧怀表,都在一种怪诞中离奇逝亡。
他们都消失了。
可透明灼烧的蝴蝶还在宇宙间流浪。
直到这种古老的魔法被吕雪途再一次召唤出现,以崭新的魔力卷土重来——林羡诞生了。
——
吕雪途以新的捕梦师诞生了。
一朵崭新的鲜花破茧成蝶。从一颗星球,到另一颗星球;从一团梦境,到另一团梦境。
透明灼烧的蝴蝶还在宇宙间流浪。
他们待在火焰核心的辉煌宫殿,阿尔卑斯山是心的归处,两只猫趴在他们脚边。
宇宙间,一个蜷缩的神灵,正在做没完没了的梦境。
...他们离祂太远,不能被祂构建...
...他们离祂太近,离不开祂的视线...
......
“我愿保护梦幻中的人...永远无法得知真相。”
“...我想救你们...”
“...我想救你...”
“我想救你们...不再痛苦...”
那个古旧怀表上猩红的瞳孔,与吴星落含笑的眼眸重叠。她水蓝色的眼眸罩着一层金子般的硬壳,有某种核心挺立在金光中,袅袅婷婷静立,像幻境中的灵物。
她们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了。
吕雪途还吃着吴星落上一次来见她时送的小松点。可关于她的故事却一点也不知道。
她们都是如此的,她们的生命像只小小的蜗牛,金灿灿的蓝色阴影里,却谁也看不见谁。
施笑颜的死亡是血红的。它并不美丽。
她需要葬礼吗?
她们只会微笑而已。
可爱的玫瑰只能生长在石块里。
时钟敲了十二下。
血红的蓝水倾泻,一个崭新的星球好像湮灭了。
一朵蓝星花...一朵火红的虞美人...
原来结局都是如此的。
好像不太好。
但死亡也不算是个坏结局。
是吗?
是吗?
......
“我们已播下火种。”
“让我们...点燃火吧。”
那一瞬间,无数光球好像爆裂,坦塔罗斯宇宙中所有星球陷入深深的颤鸣——
好像在进行一场可怕的集体大自杀...
那是坦塔罗斯宇宙有史以来最大的“星球病变”事件。
冷泠杀死了所有脏掉的东西。
祂冷肃的飘渺影子站立在巨大的宇宙中。白袍纯净无染,面孔岩石般深邃。祂的脊背两扇血红羽翼,腾起的焰火,撕裂了夜空,像破了洞的血霞...
一尊幽深的浮雕...永恒的神灵...陷入灼烧...陷入发热...
祂发出一声无精打采的叹息。
躯体浸透了鲜血。
一个神圣的崭新的星球...
被漫不经心地捏碎了。
这就是结局。
结局不仅仅只是死亡。
......
午夜消失了。
这里面藏着古老的魔法。可果核内的人看不清。
如果我们将眼睛洗净...
瞧瞧,那伟大的远方,现实与梦幻正在融合!
进入那个倒转的世界,那里的阴影是真正的实体!
那里他终日醒着!
这么多人在挖自己的坟墓,却发现...另一个自己...
魔法的能量啊...一株花茎被诡秘的时空挤压,汁液从断口渗出...
美丽的宇宙...从断口渗出...另一个宇宙...
补全它吧...
补全它吧。
林羡的手心里出现了一把金色锤子。它低垂下来。吕雪途看见它爆发出金色的光球,悬在半空中...向上向外扩张,直至包裹整个宇宙...把宇宙吸到它里面去。
他的眼珠,像闪耀的火焰一样...
一切戛然而止。
......
透明灼烧的蝴蝶还在宇宙间流浪。
林羡与吕雪途决定,他们要永远、永远地流浪下去。
他们在潘多拉海边,遇见了两个有趣的人。
唔,一个是人类,一个是美人鱼。
唐钉和芷冰蓝。
他们住在一座海洋深处离群索居的粉蓝色房子里,有一座很大很大的花园和农场。
唔。吕雪途和林羡还在这里种了十几天的地。
种了蔬菜和水果,还有一颗桃花树。
还养了一只小狗和一只肥肥的大白鹅。
有时候她们会到悬崖边闲逛,看看潘多拉海像饥饿的大嘴吃掉植物和岩石。
她们会听芷冰蓝说海的故事。她身上有古老的海洋气息,忧伤而靡丽。
不过......
“朕的雪人要化了。”
这是芷冰蓝。
“那么丑。像一团白色的屎。”
这是唐钉。
“诶呀。你太过奖励了啦。”
这是蜡笔小新语气的芷冰蓝。
唐钉沉默。
“唔,其实朕堆的是你。”
这是芷冰蓝。
“你也太冒失了...”
这是唐钉,并偷偷把火炉燃得更旺,希望这赤热的气息可以让雪地里的雪人快点消失。
吕雪途看了一下那团名为“唐钉”的雪人,有点像小美人鱼在雪地里布置的诅咒。
......
唔,还有冥渊和幽途。
她们又到了那颗星球,陪他们一起下棋。
他们俩还是总是拌嘴,然后冥渊会揍他一顿。
“难怪林羡骂你狗东西,哼。”最后以一句这样的话结尾。
林羡:“我骂的是老东西...”
冥渊捏捏林羡的脸,“唉,小孩儿。竟然骂你的老师傅。我好心寒。”
林羡的脸红了一点,被他捏的:“...神经。”
幽途捏捏他的另一边脸:“是啊,我们对你那么好,又是种花又是死又是活的,还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和你师傅已经仁至义尽。”
林羡叹息。
唔。有时候,他们也会想去另一个宇宙流浪。
不过......
冷泠似笑非笑,一个圆环悬在祂的头顶上,它浮在一圈金黄的光晕中。
“要走?”
吕雪途瞬间摇了摇头。
四周黑得使祂的眼睛里不时迸出闪电一样的虚光。祂咧嘴笑了一下:
“要听话哦。”
祂通体发光,发生了变形。
坦塔罗斯宇宙,诸神荒凉的流放之地。这里既丑陋又美丽,既超脱又世俗,既圣洁又龌龊,既深沉又轻盈,既狂野又温顺。
他们像是关在玻璃罩内的跳蚤,被一刻不停地观摩和注视着。
无法逃脱,永远无法逃脱。
生灵啊...在见证生命的真相后,是否还会依然热爱生活?
抑或只是崇拜、歌颂、敬奉祂,而不是忤逆、推翻、蔑视祂?
抑或忘了祂,忘了祂...佯装彻彻底底地忘了祂?
众多宇宙中一个渺小的宇宙,众多星球中一个渺小的星球...
宇宙生息不灭。
宇宙生息不灭。
......
唔,还找到了吕雪途的另外二十八块坟墓。
“这是你的骨头吗?”吕雪途把自己摊在林羡的身上,轻轻捻捻耳垂上的骨骼耳坠,她深深嗅他的气息。唔,好喜欢好喜欢他的味道。
“嗯。”林羡说,揉揉她的脸,“心骨。”
“唔。”
吕雪途的指尖点了点他的心脏。“心骨。”
她用许许多多或蓝或粉的小花装饰他的面颊,在他的耳间、在他的眼尾放下一枚火红的花瓣,在他的头发插入,在他的喉结上,她的指尖轻轻戳了戳,红芍药的嘴唇放上去:
“我喜欢的骨头。”
林羡的手按住了她的额头,让她仰起脸来。
他的脸庞好美,他盛放在花中,像一幅梦幻的画。
吕雪途依然还是个可爱的色盲。
“绿色的眼睛...烙下一枚粉色的光斑。”
她笑着说。
林羡抱住她,牢牢抓住她,他将手伸向含苞待放的金色鲜花,鲜花展开卷曲而奇特的花瓣,呈现出白色、淡紫色、丁香色、孔雀蓝和血红色的花杯,混合着乳白色的斑点。只有肉在跳。
林羡眼尾的花瓣坠下了,沉沉砸在吕雪途的唇上,她轻轻一抿,吃下了,鲜红的花汁咝咝叫着,在洁白的硬床上吮着浸过牛奶的面包片,吕雪途的绿眼睛盈出亮晶晶的液体,他们的骨骼像雪一样融化了...好安静,只有肉和心脏...只有噼啪作响的血液...他好香......她好香......他们相互吞吃......硌着金色指环的手,闪出明亮的太阳...
吕雪途听林羡的心脏。
“你的项链呢?”
她很轻地开口,耳朵贴在他的心尖。
他的心脏咚咚咚,像一个空洞的洞穴,它在向宇宙发出信号,在遥远的地方,在万千人类的胸膛里,它们一体,它们和谐共鸣,共同沉睡于宇宙的摇篮里。
补全你的心灵...补全你的肌肤...
一颗崭新的心灵心脏...与地狱之花共生的心脏...
林羡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收起来了。”
......
糖果罐和矿山呢?
消失了。
自从吕雪途的心灵与万物消融...它们就消失了——
或者说,失去了形骸,沉睡于内心。
它们真正融入了她。
不过,至于要说吕雪途成神后有什么特别的呢...
心潮渺茫而持久回旋,笼罩于整个世界上空;心音编织出金色彩带,心潮与心音像雾与核心,它们共同组成一颗恒星...她听见很多很多颗恒星,听见爆炸燃烧的核心,听见分子云在颤抖,又发出熠熠的光,折射出五光十色,它们长大,从青年到中年,又长到了老年,最后死亡了,恢弘灿烂,却还留下凝滞的尸体,永远不会停下...
她爱上了每一种心音,每一种心音却又为一体...没有一种爱与不爱,一切都在融合...吕雪途就是林羡,林羡就是施笑颜,所有人都是同一个个体...所有人都长在一起...这个巨大的躯骸里,一切被包容,一切被听见,一切都既神圣又庸俗,一切都粗糙又柔软...这可爱的一切...我们与宇宙长在一起...我们在扩张...在扩张...直到将所有所有对立与死亡包裹进去...
有一种神圣的幸福光流在巨大的躯骸中弥散...那种无与伦比的精神啊...我的心灵被剥开了...我们的心灵融在一起,发出圆润饱满的金光...那种神圣的幸福光流啊...
原来真理在这里...
爱...已固化于心...
它本来就在心里...亲爱的,把尘埃抹去吧...
听听...它的原始...听听,一切一切的本源...
...死亡与对立寂灭之处...即是涅盘...
爱与不爱死亡之时...即是永恒的新生...
永恒的新生...
那是永恒的新生...
我们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