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转化器嗡嗡作响，齐猩将手中的蓝晶石塞进进料口。
这块晶石色泽纯净，是这片贫瘠星域里最宝贵的资源。
幽蓝色的液体顺着精密复杂的导管注入储能舱。
仪表盘上的指针猛然弹到安全区，绿色的光芒像希望一样闪烁。
“纯度比预估高23%。”
齐猩摘下护目镜，抹了一把沾满机油的脸，露出疲惫而兴奋的神情。
这意味着他们能在荒芜的科洛斯星上多坚持一段时间。
“足够支撑八个月。”慕寒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林醉风蹲在墙角，专注地剥着某种紫色的块茎。
那是一种经过基因改造的甜薯，科洛斯星上唯一的希望。
紫色的汁液，顺着他满是伤痕的指缝，滴落在磨损严重的防护服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这帮野人拿辐射源当圣物，脑子被陨石砸过？”
林醉风语气轻佻，似乎在嘲讽，但眼神里却隐藏着一丝无奈。
“他们活了几百年都没发现蓝晶石的危害，反而用它来祭祀。”
慕寒平静的擦拭着手中的匕首，寒光在简陋的房间里一闪而过。
“就像古人拜雷击木为神迹一样，无知者无畏。”齐猩叹了口气。
他对这些原始部落的习俗，实在难以理解。
这时，门外传来窸窣的响动，一个身影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蹭了进来。
是卡鲁。
他穿着破烂的兽皮斗篷，露出的半截脚踝溃烂不堪，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林醉风拿起一个苹果大小的白薯，扔了过去：“尝尝改良品种，高糖分，能让你有力气干活。”
“用蓝晶石废渣中和辐射，真特么天才。”
齐猩敲了敲工作台上的玻璃罐，里面翻滚着深紫色的溶液。
那是他无数次实验的成果，也是解决蓝晶石辐射的关键。
“三天就能降解九成污染物，只要剂量控制得当，就能保证他们的健康。”
卡鲁捧着白薯，褐色皮肤下的肌肉微微抽动，不敢轻易下口。
他疑惑的看着慕寒，似乎在寻求许可。
直到慕寒微微颔首，他才小心的咬了一口。
甘甜的汁水在口腔中瞬间炸开，带着泥土的芬芳，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生命力。
卡鲁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颤抖着双手，捧着白薯，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这是部落传说中天神赏赐的琼浆味道，只有在最盛大的祭祀仪式上，大祭司才会分发给族人。
“明天带我去见大祭司。”慕寒从背包里抛给卡鲁一块压缩毛巾。
“擦干净脸，别让你的族人看到你这幅样子。”
卡鲁接过毛巾，用颤抖的手擦去脸上的污垢，仿佛卸下了长久以来的恐惧和不安。
他知道，外乡人拥有强大的力量，或许能改变部落的命运。
第二天清晨，晨露还挂在草叶尖上，科洛斯星的太阳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慕寒跟着卡鲁，绕过高耸的图腾石柱，走进部落深处。
腐烂的兽皮帐篷间飘着灰烬，咳嗽声此起彼伏，那是长期暴露在辐射下的症状。
有个女人抱着婴儿蜷缩在火堆旁，婴儿额头生着一个鸡蛋大的肉瘤。
那是畸变的象征，是蓝晶石辐射带来的诅咒。
慕寒的脚步放缓了，他看着这些面黄肌瘦的原住民。
这些可都是移动的服务器，也是慕寒现在最缺的人口。
大祭司的帐篷挂着用人骨串成的风铃，在微风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干瘪的老头正用一把粗糙的石刀割开一只蜥蜴的肚子，暗绿色的黏液滴落在陶碗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大祭司抬起头，露出满嘴黄牙，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敌意：“外乡人带来灾祸，你们的到来只会带来死亡。”
“灾祸早就埋在你们脚下，只不过你们视而不见。”慕寒冷冷的说道。
慕寒踢开脚边的一个颅骨，蓝晶石碎屑在骨缝里泛着微光。
那是他们祭祀时留下的痕迹。
“圣石让孕妇流产，让孩子活不过雨季，让你们的身体一天天腐烂，这就是你们信仰的神灵？”
老祭司攥紧脖子上的兽牙项链，指节发出脆响。
他用嘶哑的声音吼道：“亵渎神灵要遭天谴！山神会降下怒火，惩罚你们这些异端！”
“那就让神灵说话。”
慕寒毫不退让，他一把掀开帐篷的帘子，让阳光照进昏暗的帐篷里。
阳光刺得老祭司抬手遮挡，他眯起眼睛。
看着站在光芒中的慕寒，仿佛看到了来自地狱的使者。
“看看是你们每天顶礼膜拜的石头先要了你们的命，还是我的能量枪更快。”慕寒的语气充满了威胁。
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些冥顽不灵的野人清醒过来。
林醉风在驻扎点门口撞见归来的慕寒时，发现他袖口沾着血渍。
匕首的刀柄上也隐约可见血迹。
“谈崩了？”林醉风叼着一根干草，漫不经心的问道。
“老东西往祭坛跑，想启动祭祀仪式，摔断了腿。”
慕寒面无表情的把染血的匕首插回刀鞘。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了阻止一场更大的悲剧，必要的手段是不可避免的。
“现在卡鲁是新祭司了。”
齐猩从能量舱后探出头，他更关心资源问题：“西南三十里探测到巨型矿脉，纯度是之前的三倍，足够我们用上十年。”
“在火山口。”慕寒补充道。
小智的全息投影浮现出来，在空中旋转着，发出嗡嗡的声音。
惊飞了落在天线上的蓝喙鸟。
“岩浆活动周期还剩十七天，时间紧迫。”
林醉风掰开白薯的手顿了顿，他抬起头，用探寻的目光看着慕寒。
“你要带那群野人去挖矿？火山口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卡鲁的族人熟悉地形，他们比我们更了解火山的脾气。”
慕寒展开全息地图，赤红色的标记在火山腰部闪烁，那是高纯度蓝晶石矿脉的位置。
“给他们防护服和净化剂，保证他们的安全，这是我们能做到的。”
“你疯了？那些防护服是珍稀品，净化剂也是我们花费大量时间提炼的，你竟然要给一群昨天还在吃生肉的野人？”
齐猩的扳手重重的砸在金属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他无法理解慕寒的决定。
“所以需要特训，让他们知道防护服的重要性，以及如何正确使用净化剂。”
慕寒转头看向缩在角落里的卡鲁：“告诉你的族人，穿上天神赐予的战甲，就能刀枪不入，抵御一切邪恶力量，包括火山的怒火。”
卡鲁攥着吃剩的白薯皮，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呜咽。
他被慕寒的话语所震慑。
林醉风笑出声，他走到卡鲁面前，把剩下的半个白薯塞进他手里。
“再加一条规矩，找到发光蓝石头的人，每天多领两个这个，不光可以吃饱肚子，还能增强体质，远离疾病。”
五天后，二十个原住民瑟缩地聚集在火山脚下。
他们穿着明显过大的防护服，袖口用藤条勉强扎紧。
每个人胸前都挂着林醉风亲手雕刻的木质工牌，上面刻着各自的名字。
这是身份的象征，也是约束的手段。
卡鲁正用石斧比划着开采姿势，试图教会他的族人如何使用现代工具。
但他们似乎更习惯用双手挖石头。
突然，有个青年扔掉手中的工具，转身往丛林深处跑去。
他显然无法忍受这种陌生的环境和严苛的约束。
齐猩坐在装甲车上，密切地记录着各项数据。
他看着那个逃跑的身影，问道：“要追吗？这种未经训练的家伙，只会拖后腿。”
慕寒举起望远镜，平静的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茂密的灌木丛中：“他活不过今晚，科洛斯星的丛林不是善地。”
深夜的值班日志显示，东南方两公里处检测到短暂的生命体征，随后便彻底消失。
第二天清晨，林醉风在布置陷阱时，发现了蜷缩在树洞里的尸体。
年轻人后背嵌着三根毒刺，那是科洛斯星特有的一种毒蝎的攻击。
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撕碎的防护服碎片，以及几块蓝晶石碎块。
“他们开始信了，相信蓝晶石能带来力量，也相信防护服能保护他们。”慕寒看着尸体的照片，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他把尸体照片投屏在驻扎点外墙上，用冰冷的事实警告着那些心存侥幸的人。
卡鲁带领的采矿队再也没有人敢解开防护服的扣子，哪怕是在休息的时候。
火山矿脉的开采渐入佳境，蓝晶石被源源不断地运回驻扎点。
能量转化器日夜不停的运转，为基地的正常运转提供了充足的能源。
但就在一切看似顺利的时候，齐猩突然发现能量舱出现异常波动，能量输出不稳定，甚至出现了逆流的现象。
某个暴雨之夜，齐猩冲进慕寒的休息室，急切地说道：“蓝晶石有问题！能量舱的读数超出警戒线，情况不妙！”
慕寒迅速套上外套，跟着齐猩跑到实验室。
培养舱里的小白鼠正在疯狂地撞击着玻璃，发出绝望的尖叫。
原本粉嫩的皮肤下，鼓起蛛网状的蓝色纹路，它们的眼睛变得血红，充满了疯狂和暴戾。
“蓝晶石在催化变异！高纯度的能量正在改变它们的基因！”
齐猩调出三维模型，dNA螺旋结构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
原本稳定的基因链被强行破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未知的、恐怖的变异力量。
“那些野人……”
慕寒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警报声骤然炸响。
小智的全息投影在红光中闪烁，发出刺耳的警告。
“警告！警告！采矿队失去联络！生命体征异常！”
装甲车在泥泞的火山灰地上飞驰，碾过倒伏的蕨类植物，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
慕寒在装甲车的探照灯下，看见第一个矿工时，差点没认出那是人类。
佝偻的躯体膨胀了两倍，皮肤下蠕动着蓝光脉络。
手指进化成锋利的骨刃，嘴里长满了獠牙。
他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被蓝晶石辐射所吞噬的牺牲品。
林醉风按下车窗，手中的霰弹枪管还在冒着硝烟。
他已经解决掉了几个变异的矿工。
更多的怪物正在从矿洞里涌出来。
卡鲁蜷缩在车斗里，浑身发抖，防护面罩上裂了条缝，露出惊恐的眼神。
慕寒扯开他的衣领，发现锁骨处已经浮现出蓝色的斑点，那是变异的开始。
“火山矿脉有变异源，撤！”齐猩吼道。
“是祭坛！大祭司说过，触怒山神会被诅咒！那些石头是诅咒的源头！”卡鲁突然尖叫起来。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慕寒把他拽到监控屏前。
回放画面里，某个矿工偷偷摘下面罩，啃食蓝晶石碎块。
他想要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却不知道这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变异从口腔开始蔓延，如同病毒一样迅速扩散。
仅仅十分钟后，他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和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