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叔和我都没接话,因为彼此都意识到,刚才他那一句打断了老婆腿的话并不是戏言。
上次看到那女人,我就隐约觉得不对劲。
她只说是做了噩梦,对具体内容却缄口不提。
那天我见她时,便觉得其目含春水、面带桃花,当宁叔提出修复纹身时,她却态度暧昧,甚至找理由搪塞,当时我便隐约察觉了些许苗头,没想到居然当真走到了这一步。
不过,这秦老板似乎却非心胸口宽广之人,此事怕难得善终。
在一片诡谲的沉默中,宁叔面如土色地开了口。
“真对不住秦老板,我从事这行二十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怪事,但不管如何,此事终归是在我这里惹出来的,如今也不敢奢望原谅,只求您高抬贵手,放我和家人一条生路!”
说到这儿,他竟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在看秦老板,眼中却没有半点波澜动容,似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
“明天,你们上门去帮我老婆把纹身洗了,记得洗干净点,还有,器具要做好消毒,别感染了什么脏病。还有,我今天很忙,应该没有来过你这里。你们这行不是最注重客人隐私么,装这种东西干嘛?”他面不改色地起身,指指柜台上方的摄像头说。
“是是是,我待会儿就把他拆了!”宁叔忙不迭道。
“不用送了,你们忙吧。”秦老板说。
听他这么说,宁叔便也不不敢再送,我们站在二楼的窗户边目送那辆车子离开。
确定对方走了后,我把他扶回了沙发上。
“宁叔,秦老板刚才那番话什么意思?”我轻声确认。
“棠棠啊,叔对不起你,把你也给连累了。秦老板这是……想借我们的手杀妻啊!”宁叔哽咽。
原来我没理解错,刚才那人,果然对枕边人动了杀心。
“宁叔,您打算怎么做?”我问。
“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小老百姓而已,虽然也认识一些人,但跟人家都不是一个层次上的,连话都搭不上,更别提是求情了。我儿子才上初中,老婆去年才生过场大病,自从嫁给我,她就没享过什么福……我不能再连累她了!可真要照秦老板说的那么做,那就是杀人啊,我虽然做了大半辈子纹身,但现实中却连鸡都没杀过……”宁叔抱头痛哭。一米八的汉子,此时却像个无助的小孩。
他这会恐慌到已经失了理智,即便我问起秦老板的背景,他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试着在网上搜索,也查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有钱人到了一定的阶层,所有隐私都如铁桶般捂的严严实实,没有信息渠道,就连最基本的发家经历我们都无从获知。
思虑良久后,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同在燕京,对方说不定能知道些内幕,只是他却未必愿意帮忙。
不过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试试了。
犹豫再三,我最终还是拨通了狗头总裁的电话。
“您好陆总,我是宋引棠!”我以前所未有的热情跟他打招呼。
“想到解决办法了么?”对方懒洋洋道。
“还没有……”
“嘟嘟——”
那家伙,甚至不等我把话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做了个深呼吸,腆着脸再次打过去。
“陆总别生气,更不生气,我已经在想办法了,不过眼下遇到点麻烦,想跟您这边了解一个人,秦思远秦老板,做酒楼生意的,您听说过么?”我耐着性子问。
“秦思远?你打听他做什么?”他起了些许兴趣。
“事情有点棘手,我这边不方便说。”我说。
“既然这样,那就别打听了。”他端起架子道。
接触过几次,我对陆行川的个性也有了些了解。
这人不但高冷自负,而且还非常固执,想从他这儿套话,估计相当难,于是我选择坦白。
“陆总是这样的,我一个表叔,也是做纹身的,几天前帮秦夫人纹个图案,结果出了点小岔子……”
“什么岔子?讲清楚!”他追问。
“我要是说了,您这边能给保密吗?”我试探。
“我跟秦思远认识,但是交情不深,也没有什么恩怨。”他回答说。
这是表明立场了,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隐瞒的了,一五一十把详细经过说了。陆行川听完,竟隐约有些幸灾乐祸。
“看来因为纹身出事的不止我一个啊,你们这圈子还真是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
隔着电话,我都能想象到他晃着狗头得意的模样,只是眼下有求于人,我也只能忍了。
宁叔坐在边上默默听着,一个字也不敢插嘴。
“陆总透露点关于秦思远的事情吧,我们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无奈道。
“行吧,看在你提供了个八卦的份上,就给你点有用的信息好了。秦思远现在燕京还是蛮有地位的,大家都尊称他秦三爷,不过他早年原本是穷出身,并没有什么背景。不过,他岳父却是相当厉害,秦思远攀上了他老婆才发的家,所以是个标准的凤凰男。后来,他岳父退了,秦思远取而代之,他擅长立规矩,手段又狠,所以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黑白两道也都吃得开。我跟他接触过几次,对他的作派并不认同,所以没什么来往。不过传闻里,他的确不太好惹,摊上这种事,也是你那亲戚倒霉了。”陆行川说。
“表叔是个本分人,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麻烦您给指条明路吧!”我恳求道。
“这事儿你求我没用,解铃还须系铃人,懂吧?”陆行川慢悠悠道。
“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去找秦夫人?可她父亲不是已经退了吗?”我说。
“人家只是老了,而不是死了,再说……那女人还有个哥哥呢,大家族争斗什么的,知道多了,对你来说也没好处,就这样吧,为了这通电话,我把会议都给延迟了,多少人等着呢!”陆行川说完便挂了电话。
宁叔立马站起来,忐忑不安地望着我。
“棠棠,我们该怎么办?”他问。
“找秦夫人吧,您不是有她联系方式吗?”我说。
“可她被打断了腿,又在秦思远眼皮底下……”宁叔为难。
“没关系,我有办法,把她号码给我。”我笃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