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喻宁眉眼弯弯地笑,十分配合道:“听话的乖辞辞。”
商砚辞看了眼追着布丁往前跑的褚羡南,低头靠近,亲吻裴喻宁浅粉的脸颊。
裴喻宁立刻推开他,抬手捂脸,欲盖弥彰地和他拉开距离。
褚羡南玩累了,走向露营垫,准备坐下歇会儿。舅舅和小舅妈中间隔着的距离能再坐下一个人,他记得先前好像不是这样的,难道是特意留给他的?
想是这样想,但褚羡南并没有坐到两人中间,而是坐在商砚辞的身侧。爸爸说过,要和女孩子保持合理的距离。
商砚辞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
“谢谢舅舅。”褚羡南接过纸巾擦汗,拿起一旁的果汁慢慢喝着。
裴喻宁一边揉着布丁的脑袋,一边给它喂零食。
三人一狗坐着吹了会儿夏日临近傍晚的风,回到别墅。
吃过晚餐,一家人时隔两年,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聊天。
褚琸璎:“前几天听说顾家的小女儿治疗好了,现在也能开口说话了。”
外婆回忆片刻,问道:“是之前泡澡溺水的那个小姑娘?”
裴喻宁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舅妈:“就是她,小姑娘长得漂漂亮亮的,都怪照顾的菲佣不上心,居然把一个不满五岁的孩子独自放在浴缸泡澡,害她痴傻了十年,连话都说不清。”
外婆叹道:“人各有各的命数,如今能治疗好,已是万幸。”
舅妈:“是这个理儿。”
褚琸璎听出外婆的话意,她老人家又在思念小姨了。
褚琸璎连忙转移别的话题,说些哄她开心的。
裴喻宁愣了片刻,想起和外公外婆第一次视频的前一晚,因为想以最好的状态见面,所以护肤的时间就比平常多了些。
那是商砚辞第一次在她面前失态,用力抱着她,仿佛骨血相融缠绕,密不可分。
时至今日,裴喻宁才明白,原来他当时真的以为自己和顾家的小女儿一样,在浴缸里溺水了,所以他才会吓到失态,并且交代她“以后洗完澡就把浴室门开着。”
每次只要她说想泡澡,商砚辞必会检查她的手机闹钟,并且全程陪在浴室外面,时不时跟她说上几句话,确定她一直醒着。
商砚辞正听外公他们聊天,下一瞬,裴喻宁牵上他的手,十指相扣。
他垂眸看向她,靠近她耳边,低声询问:“宝宝,怎么了?”
裴喻宁借着周围人聊天的声音,悄悄回应:“辞辞,爱你。”
商砚辞眉梢含笑,温声道:“宝宝,我也爱你。”
褚羡南看着腻腻歪歪的舅舅和小舅妈,一边摸大师兄蓬松的尾巴,一边摇头晃脑地移开视线。
沈淮澈抬手摁上他圆圆的脑袋,低声道:“南南,不要再出现这个坏习惯。”
褚羡南乖乖点头:“知道了。爸爸,我以后不说你是黏人精了,舅舅才是。”
沈淮澈眉心微皱,语气严肃稍许:“不可以随意评论长辈,南南,这很不礼貌。”
褚羡南瞬间正襟危坐,听话保证道:“爸爸,不会再有下次。”
沈淮澈:“嗯,乖。”
夜色渐深,大外公一家起身离开,等到下次再一家人整整齐齐见面的时候,就是裴喻宁和商砚辞的中式婚礼了。
–
褚黛荌忌日的前一晚,商老爷子飞来法国,年年如此。
周五这天艳阳高照,一家五口身着素装,前往墓地。
褚黛荌的坟墓修整得很干净,时常有人来清洁打扫,有时候是家里人,有时候是墓地的工作人员。
墓碑上的褚黛荌明艳漂亮,这是裴喻宁第一次见她,商砚辞的眼睛和她很像,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眼眸。
家里关于褚黛荌的照片早已被外公外婆藏了起来,避免自己睹物思人,避免商砚辞自我厌弃。
大家把带来的花束放在褚黛荌的墓碑两侧。
裴喻宁的是一束浅黄的奶油向日葵。
其余四人是颜色各异的菊花:外婆的浅粉盘龙嫦娥、外公的橘黄渔阳鸣秋、商老爷子的翘红沉香台、商砚辞的纯白瑞云殿。
商砚辞弯腰蹲下,拿出手帕,擦拭褚黛荌的照片。
商老爷子点燃檀香蜡烛,一一摆好。
裴喻宁和外公外婆摆上提前准备好的水果和甜品。
商砚辞起身,牵上裴喻宁的手,并排站在褚黛荌的墓碑前,弯腰鞠躬。
裴喻宁:“初次见面,妈妈,我叫裴喻宁。”
商砚辞喉间酸涩,沉默片刻,低声道:“妈,我和宁宁结婚了,现在过得很幸福。外公外婆和爸的身体都很健康,您放心,我们都很好。”
商老爷子低头看着檀香蜡烛上飘渺的白雾。
外婆看向墓碑上的照片,褚黛荌始终年轻漂亮,永远定格在三十四岁的年纪,她背过身,不忍再看。
外公眼睛通红,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静地拿手帕给她擦眼泪。
裴喻宁始终牵着商砚辞的手,十指相扣。
外公把外婆牵离墓地,给她找了个没人的偏僻处,任由她哭一场。
商老爷子蹲下,视线与墓碑上的褚黛荌平齐,他聊着过往的一些趣事,笑过之后,浓雾般的苦楚肆意弥漫,催促他离开伤心地。
墓碑前只有商砚辞和裴喻宁站着,长辈们一一离开。
裴喻宁陪着他,两人安静地听着风声。
这种感觉太压抑了,裴喻宁似乎看见一副无形的繁重枷锁,缠着商砚辞不停地下坠、下坠,直至破碎、残缺、再难拼凑。
她晃了晃和商砚辞牵在一起的手,眉眼弯弯地笑问:“辞辞,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送妈妈向日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