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听后,豁然站起身来,此刻的他,眼中已不见先前的畏惧,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愤怒与决绝。
他伸出手指,怒目圆睁,直直地指向九黎无念,大声吼道:
“你这乱臣贼子,还是痛快点将我诛杀吧!
自我入朝为官起,我的命便早已属于皇朝,岂会贪生怕死?!”
九黎无念神色冷峻,漠然地看着裴青,缓缓说道:
“愚忠不可取,你当真确定要为轩辕长宿这狗贼的伪朝送命?”
裴青听闻此言,突然仰头放声大笑,那笑声中满是嘲讽与不屑。
他冲着九黎无念怒声咆哮:“你说我是愚忠?
啊哈哈哈!
当然,与你们九黎氏相比,我这的确显得愚蠢至极。
毕竟你们不仅是妄图颠覆皇朝的反贼,甚至连你们九黎氏的嫡女,也是亘古罕见的毒妇!
她残害皇家血亲,就连自己的亲生骨血都能狠心下手,毫不留情。
与你们这些心狠手辣之徒相比,我确实愚蠢!”
说到此处,裴青情绪愈发激动,仿佛已进入一种癫狂的状态。
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青史留名一样。
只是此时的他,全然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到“残害血亲的毒妇时”,原本神色冷淡的雪族少年少女们,脸上瞬间闪过惊骇之色。
他们的神情变得极为惊恐,就连原本如白雪般的肌肤,此刻也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身体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雪族众人内心慌乱,想要立刻制止裴青,可一切都为时已晚。
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位体内,无穷无尽的怒火正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疯狂地沸腾翻涌。
这股怒火之强烈,甚至连他胯下的马匹都承受不住,开始瑟瑟发抖。
雪族众人见状,纷纷慌乱下马,皆跪伏在地,声音颤抖地说道:
“九黎阁下息怒……”
然而,他们的话仅仅说了一半,只见原本端坐于马上的九黎无念,身形陡然消失不见。
众人只看到一道残影闪过,原本还站立着的裴青,头颅毫无征兆地瞬间爆裂开来,红白之物四溅。
还没等裴青的身体瘫倒在地,他的整个身躯像是遭受了万吨重锤的连续重击,“砰”的一声,瞬间化作一滩肉泥。
在九黎无念狂风暴雨般的拳头下,这滩肉泥被硬生生地嵌进了地面的泥土之中。
尽管如此,九黎无念仍旧不觉得解恨,他仍旧一拳拳的凭借肉体之躯,将裴青的身体砸的和大地彻底融为一体。
如果这个世界有电子显微镜的话,也能十分清楚的看见裴青此时的血肉分子,已经和大地融为一体了。
“整个世界上,没有人敢侮辱我家绫儿!!”
“没有人!!!”
九黎无念嘶声怒吼,和原本安定坐在马上的冷静完全不同。
此时的他像是一个疯子,一个失去最疼爱妹妹的疯子。
他的眼角有泪花闪烁,额头前的魔剑九黎印记,也伴随着他的情绪剧烈闪烁着。
随着魔剑九黎印记的闪烁,紧接着,整座万安县每一处角落凭空产生明火,然后开始以极快的速度燃烧。
仅顷刻之间,万安县县衙所处的那片区域,便被汹涌的火势迅速吞噬,沦为一片火海炼狱。
县衙内的一切,在九黎无念的怒火冲击下,瞬间化为齑粉,飘飘扬扬地散向空中。
万安县县衙之中,只剩下雪族之人诚惶诚恐地跪地叩拜,他们的身躯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大气都不敢出。
而九黎无念,一直默默低垂着头,伫立在那熊熊火光映照之下,宛如一尊散发着肃杀气息的雕塑。
也不知过了多久,九黎无念仿若从无尽的悲愤中缓缓回过神来,他再次抬起头,面上已然恢复了往昔的冷淡,仿若刚才的愤怒从未发生过一般。
同时,万安县内方才四处升腾而起的明火,竟也如同收到了某种指令,逐一熄灭,只留下弥漫在空气中的焦糊味。
“狗贼治理的天下当真可笑……
只是凭着一张嘴,就轻而易举地将绫儿定性为人人喊打的毒妇……
轩辕长宿啊轩辕长宿,你这狗贼的性命,我早晚有一天要替我家绫儿取回来,你就等着吧……”
九黎无念口中喃喃低语,每一个字都仿佛裹挟着冰寒彻骨的恨意。
言罢,他转身利落地上马,对着身后依旧跪地不起的雪族众人,声音冷冽道:
“这万安县知县还藏在万安县境内,天黑之前,务必将他本人以及他的官印带到我跟前。”
雪族众人闻言,齐声应是。
他们目送着九黎无念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野尽头,才纷纷重新翻身上马。
其中一位雪族青年,看起来颇为干练,他环顾四周,高声喊道:
“诸位,咱们即刻分头行动。
留下一部分人在万安县方圆数百里范围内值守待命,以防有变;
另一部分人,则将这万安县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细细探查一番。
务必在天黑之前找到万安县知县,出发!”
雪族的少年少女们闻令而动,纷纷点头,紧接着猛地挥动缰绳,胯下骏马嘶鸣一声,驮着他们如离弦之箭般迅速向万安县各处奔去,不多时便四下散开,隐没在街巷之中。
……
万安县城东,随着近些日子房价蹿升,这里摇身一变成为了声名远扬的富人聚居区,使得街道上鲜有人迹,几乎没有人流。
再加上城东距万安县县衙和城西集市较远,先前城西集市上雪族闹出的那些动静,没有一点传到这里。
就连万安县各处莫名升起的火灾,都似乎刻意绕开了这里似的。
此时,在刘家府宅之内,杨逍正专注于绘符,手中的笔锋游走如龙。
突然,他的动作猛地一顿,抬眼望向万安县县衙的方向,神色瞬间变得凝重。
在他敏锐的感知里,从那个方向传来一股汹涌澎湃的情绪,愤怒与悲痛相互交织,浓烈得化不开。
古怪的是,杨逍竟也被这股情绪悄然感染,心底泛起丝丝涟漪。
虽然那道气息中也夹杂着很强的威胁,可不知怎么,他的内心深处就是畏惧不了一点。
这种感觉很古怪,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过这种感觉。
杨逍深吸一口气,强行克制住内心的波澜,平静的将手中的符箓绘制完成,而后转手递给蒲栖迟,说道:
“此符关键时刻能保你性命无虞,一旦触发,我定会在第一时间赶赴你身边。”
语毕,他也没过多解释,也不等蒲栖迟开口道谢,便脚尖轻点,御剑朝着城西那个引发他异样情绪的地方疾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