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笑卿迅速将兄长从背上卸下来放到地上,取出随身携带的化毒丸给他服下。
这瓶化毒丸是严笑卿花了大价钱从毒医雷坚那里弄来的,一共九颗,有串老长的名字,严笑卿懒得去记,只知道东西确实是好东西不假。
果然,严易春服下药丸之后,不过片刻,面目隐隐泛出的青色便已经压下去,就连唇色的乌黑也退了不少。
严易春缓过来之后,单手伸向自己腹部,拿衣摆垫着拔出那枚深陷在血肉里的飞镖。
“你去看看教主。”将飞镖丢朝一边,严易春皱着眉叮嘱弟弟,“若无不妥就赶紧回来,我有事和你说。”
他们兄弟都心知肚明,教主的武功在姚千傲之上,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严笑卿满腹疑团,却没问,点了下头便迅速朝打斗地飞去。
霍岚昔和姚千傲仍是打得激烈。
姚千傲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一着不慎被人击败还被夺了教主之位,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严笑卿记着兄长的叮嘱,只好暂时收起趁此机会杀了姚千傲的念头。
眼见姚千傲又要暗中使坏,严笑卿以树叶作为武器,远远掷过去正巧打中了姚千傲打算取飞镖的那只手。
姚千傲大呼一声,正想寻找被何人暗算,下一刻便被霍岚昔一剑直指命门,彻底败下阵来。
而严笑卿已经离开,背起兄长一路行至城中一家当铺。
独自摸爬滚打多年,严笑卿已经能处理各种大大小小的伤口,不是特别严重都用不着请大夫。
当铺二楼一间宽敞舒适的卧房中,严易春除去上衣,露出腹部血肉模糊的伤口。
严笑卿用火烤过的尖刀,一点点小心地挑出伤口中残余的利刃。这飞镖是特制的,击中人体会在血肉里自行分散成无数碎片,使人伤口迅速溃烂,毒液才好更快侵入体内。
剔除残余碎片的过程属实难熬。
试想一下,被尖刀剜入体内,血肉被一点点缓慢割烂,一遍不行二遍地在在其中挑来挑去翻找的滋味……
严易春额头冒出冷汗,眉心紧拧,痛得狠了便咬住自己曲起的指节,却是一声都未吭过。
严笑卿同样眉心紧拧。
兄长最初是由姚千傲提拔的,先是被提拔为风堂长老,再来才是左护法。
因此,追随过姚千傲的兄长最是熟悉这些暗器不过,如今被这么一伤,又伤在脆弱的腹部,短时间内肯定好不了。
“你还没回答我,为何故意以身犯险?”最后一小块肉眼几不可见的铁片残渣挑出,严笑卿抬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兄长,质问。
严易春忍痛忍得满脸虚汗,闻言喘着气不答反问:“我怎会故意?”
严笑卿心中腾起一团怒火,未曾显露在脸上,只是起身取来金疮药,动作粗鲁地将药粉倒上兄长腹部那个血肉外翻的伤口。
而后眼神阴冷地看着他紧紧抓住桌角,忍得目眦欲裂,险些连坐都坐不稳的模样,视线中忽然闯入某物——是兄长后背上,一道斜切整个后背,狰狞丑陋的细长伤疤。
是八岁那年,严家被灭门,兄长拼死将他护着才留下的。
严笑卿眼皮跳了跳,整个脑袋闷闷发痛,随即取来药箱继续给兄长处理伤口。
良久,严易春换上一套新衣,衣襟敞开着让绷带下的伤口透气,倚在床头声音很轻地道:“这两日,你先替我去部署接下来的行动吧。”
原来,先前说的有话要说,就是这。
严笑卿背着手站在房间中央,背对着床上的兄长,冷语:“你可以瞒我,只要不影响我们的计划。”
严易春显然有事隐瞒,可他若是不想说,饶是拿个狼牙锤去砸他的嘴也无济于事。
严笑卿心中异常烦躁,又道:“你该知道,此次,不容闪失。”
他们兄弟隐忍这么多年为的什么?
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报那灭门的血海深仇,取回原本属于忘川谷的东西。
为此他们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
严易春却偏偏在这紧要关头受伤。
“我自然知道。”严易春道。
严笑卿没再多言,离开之际,身后又传来呼唤。
“笑卿。”
此时天色已晚,黄昏的云霞犹如被泼了血,红得妖艳。
严笑卿回过头,看到兄长淡淡一笑。
“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
夕阳的光线给严易春镀上了层温柔暖色,衬着苍白的脸,笑容也显得那样苍白无力,整个人仿佛都要碎裂进这最后的晚霞当中。
严笑卿点了下头,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