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明月晓得此事轻重,亦在帮着调动满城修士,抽空时问姜丝:“可寻到了?”
后者只是摇头。
不仅如此,她的一颗心惴惴不安,强烈的不详感愈发浓烈。
姜丝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匆匆赶至此处的司瑄真人突然道:
“盘龙山的龙气还在减弱!”
一言出,高台上几人脸色全部沉了下去。
司瑄以金丹境的神识强度扫遍全城,除去此刻聚集在东市的这些人,城中别处已无一人!
可姜丝还是摇头。
司瑄并未怀疑姜丝口中所谓的瞳术是否管用。
许半怅背后站着的是元婴真君,身上有能屏蔽神识探查的宝物并不奇怪。
司瑄双目看向乌泱泱的一堆人,所有人都满脸莫名,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
姜丝突然一怔!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于萧瑟山风中缓缓转过头,看向城门方向。
虽被护城灵阵不时闪烁的灵光遮蔽视线,在方才仍可见天空一片晴朗。
可此刻,极远方似有瞬间暴起的血云遮蔽天穹,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兽吼和兽蹄践踏大地时的轰隆声!
司瑄顿时虎目一怔,怒发冲冠,金丹气息动荡,折断了插在高台两侧的数十把旌旗:
“那贼子隐于暗处,仍在夺取龙气!”
盘龙山中龙气少到一定程度,失去龙气镇压,龟缩在戈黄岭数千年的妖族......便会来犯!
惊恐和紧张之意蔓延,
姜丝站在高台之上,青丝白袍如画清朗,天光一暗时,唯有目光如炬。
许半怅引动兽潮,不只是要夺龙气,
更是要在城中将领出城杀妖时......在阵法大开之际,趁乱逃走,摆脱所有人的围捕!
许半怅究竟在何处!
姜丝目中似含寒霜,她的目光越过城中成排成列的屋舍,看到远方终于可见清晰轮廓的兽影。
青铜石像下的所有城民全部被惊惧笼罩,有龙气庇护,镇妖城已经安逸许久,即便有不长眼的妖族敢越山关,也都被统领率一众兵卫全部击退或灭杀。
这种铺天盖日,几乎和兽潮无异的场面,他们只觉陌生。
司瑄面上威严不减,这个时候,全城百姓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他甚至不能表现出过多的凝重:
“镇妖城统领何在?”
数道身影从人群中跃出,他们齐齐站在司瑄面前时似一道铜墙铁壁,司青梧居左站立,飒爽英姿中多了两分不屈和铁血。
“率领军卫!”
“出城迎敌!”
一声整齐的高喝下,城门大开。
姜丝明白,护城阵法不得不开。
他们不能做兽爪獠牙下的笼中兔,龙气已失,城门不能失守!
但是......这是司瑄的决定,姜丝无从干涉,她唯一能做主的是,不让偷走盘山龙气的许半怅,逃出镇妖城!
高台上,司云归看着如潮兽军时眼中闪过一丝惊骇和慌张。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也是终于真切的意识到,失去龙气的盘龙山会面临些什么。
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这八个字一跳出来,司云归脑中一根线陡然崩的极紧,高昂到极致的噪音猛地在耳中炸响,冲击的她双目眩晕,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那对将她换走的夫妻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她在回到司府前......也从不认为自己有家。
看着一马当先率领亲卫前去迎敌的司青梧,司云归紧紧咬着下唇。
她是司家亲女,
她也该有这样的气魄才对。
手中卧龙笛锋锐的棱骨割的司云归的手生疼。
司瑄在出城前看了司云归一眼,此时城主眼中有一股极为浓重的情绪,司云归想要探究那股情绪究竟是什么,以至于传到耳边的声音似蒙在一层阴云之后,听不真切。
“云归,”
“你是新一任卧龙笛的主人,”
“降伏诸妖,是你的职责。”
说罢司瑄身化虹光,疾驰而去。
独留司云归有些出神的站在原地。
她缓缓低头凝视着手中的卧龙笛,这根笛子,曾有数位司家先祖将其握在掌心,用其御敌。
直到夹杂着兽息的山风吹过,司云归才猛地回过神。
此刻,高台上唯剩她一人。
台下只剩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脸上惊惧未散的看着司云归:
“司家千金,”
“你是留下来护着我们的么?”
司云归几乎就要应下。
留在城中,意味着自己的安全。
过去二十余年,司云归学的最多的便是攀高和自保,可动了动唇,她最终还是扯起嘴角:
“我要出城,”
“我要灭妖。”
她双颊明明惨白一片,在说出这几字时喉间更有些干哑和涩然。
迎着冷风站着,像是秋林中打摆的嫩苗儿。
可几个字吐露完毕,司云归年轻的脸上突然就多了些什么。
她有些僵硬的笑了笑。
最后只留给留侯城中的老弱们一个背影。
经过城门和姜丝擦身而过时,司云归顿了顿,还是微微驻足,她没正对着姜丝,微微侧着身,声音也有些低,但还是忍不住问:
“姜道友,”
“若是今日我不契这卧龙笛,是不是就不会被人夺走龙气了?”
是不是,就不会导致兽灾罹难镇妖城?
此时姜丝跟撒豆子似的一个接一个的豆兵从掌心蹦跶下来,听到这句问话,她转过头看向司云归,第一次,回的十分认真:
“和你无关,”
“卧龙笛本该契新主,”
“错的,是那位夺龙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