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鸢!阿鸢,你冷静一些。”
董辞温紧紧抱住沈知鸢,将她的头深深地扣在自己的怀中,安抚她暴走的情绪。
“阿鸢,屿白已经离我们而去了,我们不是说好要送他最后一程吗?你这样,屿白又怎能安心地离开?”
沈知鸢的双手紧紧揪着董辞温的衣领,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她连连摇头,声音嘶哑地喊道:
“辞温,我后悔了,我不要他走。”
一旁的贺母,眼睛已经肿得像核桃一样,见到沈知鸢如此痛不欲生的模样,流干的泪水又重新涌了出来。
她拉起沈知鸢的手,声音哽咽地说道:
“鸢丫头,你听婶婶说,一切都是婶婶的错。
婶婶当时气昏了头,才会将屿白的死误安在你头上。
这只是一场意外,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活着的人必须坚强地活下去,我们要替屿白好好地活着。”
贺母的话语中带着悔恨,她继续劝慰道:
“鸢丫头,你忘了吗?屿白他是那么地爱你,他一定不忍心看到你为了他如此狼狈。
听话,我们好好地送屿白离开,让他能够得到安息,好不好?”
沈知鸢的双眼已经模糊不清,喉咙也哽咽得干疼。
她不停地摇头,哭喊着:“我不要,我不要……屿白,你回来……”
就在这时,沈知鸢眼前一阵发黑,一股甜腥的味道从她胸口涌上喉咙,随后喷涌而出。
董辞温的素衣上瞬间被染上了鲜红的血迹,沈知鸢昏在了他的怀中。
贺母以及沈家夫妇见状纷纷围了上来,沈父沈母捂着脸泪流满面,“我可怜的孩子。”
“阿鸢,阿鸢!”董辞温此刻已经慌了神,他紧紧地抱住沈知鸢,周围的人们见到这一幕也都无不感叹上天的不公。
董辞温揽腰将沈知鸢抱起,“伯父,伯母,时辰耽误不得,你们先送屿白离开。
沈伯父,沈伯母,阿鸢我带走了,等她醒来后,我自会给她一个交代。”
沈父揽着沈母,含泪点了点头,“辞温啊,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阿鸢的性子你最是了解。你一定要帮我好好开解她。”
董辞温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抱着沈知鸢大步离去。
…
“桃枝,桃枝!太医呢?许太医回去了吗?”董辞温脚步匆匆地回到了沈知鸢房间,将她轻轻地放在了床榻上。
桃枝闻声赶来,身后还跟着提着药箱的许太医。
“大人,许太医一直在这里候着。许太医,麻烦您了。”
许太医连忙放下药箱,开始为沈知鸢诊脉。时间一点点地过去,许太医的眉头越皱越紧。
董辞温小心翼翼地问道:“许太医,阿鸢情况如何?”
许太医收回了手,叹了口气说道:“此血乃心中郁结之淤血,吐出反而有助于她身心的通畅,并无大碍。但是……”
他话锋一转,“董大人,您应该知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啊。
老夫虽然能开些安神药让沈小姐睡得安稳些,但剩下的,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董辞温闻言拱手行礼:“多谢您,真是劳烦许太医跑这一趟了。”
许太医连忙摆手:“董大人太客气了,治病救人乃是医者的本分,不必如此。
对了,沈小姐醒后,恐怕会神情恍惚、意识混乱,董大人你要多费心一二。”
说完,许太医提起药箱,桃枝替他推开门,恭敬地送他离开。
屋里只剩下董辞温和沈知鸢两人。
董辞温看着昏迷不醒的沈知鸢,心如刀绞。他打来清水,仔细地擦干净沈知鸢嘴边的血污。
擦拭的过程中,沈知鸢苍白的脸蛋上不知从何处滴落了几滴水珠。
当桃枝再次进来的时候,发现董辞温正胡乱地用衣袖擦着眼睛。
她深深叹了口气,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伤怀的大人。
“大人,还是让奴婢来守着沈小姐吧。您一夜未眠,再这样下去,您也要熬垮了的。”桃枝心疼地说道。
董辞温却摇了摇头:“无妨。不亲眼看着她,我终归是不放心。你替我煮一碗清粥来吧,阿鸢醒来会饿的。”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桃枝行了个礼准备退下。
董辞温突然又叫住了她道:“对了,陛下那儿可有什么交代吗?”
桃枝点了点头道:“宫中传来消息说陛下已经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了,让您不必急于上朝,特地给您放了五天的休沐时间。”
董辞温闻言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此事一了结我自会亲自去向陛下谢恩。”
~
原本阴云密布的天空,渐渐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为沉闷的环境添上了一抹寂寥。
一个半时辰的漫长等待,沈知鸢终于悠悠地睁开了双眸。
董辞温一直守在她的身旁,未曾敢有丝毫的懈怠。
见她醒来,他的眼中瞬间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欣喜,董辞温轻声细语地问道:
“阿鸢,你醒了?是不是饿了?有加了糖的白粥,要不要尝尝?”
沈知鸢只是呆愣地看着董辞温,没有回应他的话。
董辞温并不气馁,继续温柔地哄着她:
“不想吃也没关系,我就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或许是某句话触动了沈知鸢内心深处的痛楚,她猛然间将手中的鸢尾花束紧紧地捧在胸口,
轻柔地抚摸着那些娇嫩的花瓣,喃喃自语:“屿白,你要永远陪在我身边,对不对?屿白……屿白……”
董辞温见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替她将泪水打湿的发丝拢到了耳后。
整整一天的时间,沈知鸢都保持着这个姿势,捧着贺屿白送给她的鸢尾花,不吃不喝,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感知。
沈父沈母闻讯赶来,试图劝说沈知鸢,却都无功而返。
董辞温心中难受至极,也吃不下任何东西,桃枝端着热腾腾的饭菜来了好几次,都被董辞温摇头拒绝。
轰隆一声巨响,天空突然响起阵阵雷声,将董辞温从恍惚中猛然惊醒。
在身心俱疲的状态下,他竟然不知何时睡着了。
他猛地起身,第一时间去查看沈知鸢的状态,却发现床榻上早已空无一人。
“阿鸢!阿鸢!”董辞温焦急地呼喊着她的名字,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回荡。
门外的桃枝闻声推开门,紧张地问道:“大人,怎么了?”
董辞温急切地询问桃枝:“阿鸢呢?你可看见阿鸢去了哪里?”
桃枝心中一紧,赶紧回答道:“奴婢一直守在门外,沈小姐并未从门口出去啊。”
董辞温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慌忙环顾四周,发现了半开的窗户。
此时天色已晚,大雨倾盆而下。
董辞温来不及多想,提起灯笼便翻窗追了出去。
桃枝见状急得团团乱转,她看见角落里的油纸伞,拿起伞便紧跟董辞温的脚步,消失在大雨滂沱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