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辛夷嘴上这般说,眸光却斜到一旁男人的身上。
她是故意说给陆景逸听的,没想到春喜竟也不知羞,当着众人的面转了一圈,恬不知耻道:“娘娘,奴婢马上就满十八了。”
换做平时,她才不会当着她的面提起自己的年龄。
这会儿提起,无疑是说给陆景逸听的。
没想到陆景逸这个男人真的能与她共频,“如此的娇美人在这深宫中熬到二十五也太遭罪了,不如爱妃将她……”
春喜眸光一亮。
池辛夷却哼了一声,“陛下,你可不能开这种玩笑,妾可是拿春喜当亲妹妹的,你也知道妾嫁入东宫时,性格孤僻,要不是觅儿她们陪着妾,妾真的会抑郁的。”
听她这般讲,陆景逸脸上的兴趣顿时消散一半。
春喜的笑容僵住。
池辛夷继续道:“妾早就为她们安排好了,等她们到了年龄,妾就托人在这京中寻几户好人家,让她们去当正头娘子,也去过过外面的好日子。”
“也是。”
“既然她们都是爱妃的心头宝,朕就不强人所难了,到时候她们三人出嫁,你告知朕,朕也为她们添一份嫁妆。”
“多谢陛下。”
池辛夷说完,专程看向春喜,此时她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堪来形容了,隐约还透露着一抹寒意。
她继续浇油,“你这丫头,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谢陛下。”
春喜只好咬牙,“多谢陛下。”
陆景逸对她失去了兴趣,自然不去看她,目光再次停留在池辛夷身上,“既然爱妃身子抱恙,朕就不留在这里了,朕去看看卫嫔,你就别送朕了,好好呆在屋里,把这病赶快养好。”
“那妾就斗胆不送陛下了,陛下小心。”
陆景逸转身那瞬,春喜的心都碎了。
她本以为自己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没想到池辛夷竟然把她的枝给折了。
她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真想让她在这宫里呆到二十五岁,成了老女人再出宫?
不!
她不要!
春喜内心一团糟,大火熊熊燃烧。
既然她不让她出头,她也没必要继续在她面前装下去。
春喜抓起桌上的茶壶,茶壶里的水还差点泼出来,她却睁着眼睛说瞎话,“娘娘,这茶壶里没水了,妾去给您加点水去。”
还没等池辛夷点头,她就火急火燎地抱着茶壶赶了出去。
茶壶被她随意丢弃到一旁,目光焦灼地在前方寻觅。
终于见到那一抹明黄的身影,欣喜若狂。
“娘娘!您怎么能放任春喜那丫头呢!”
觅儿气得够呛,池辛夷却淡淡一笑,不甚在意,“她心从一开始就不在本宫这里,就算本宫想留她,也不一定能留得住她,随她去吧,是福是祸都是她自己的造化。”
觅儿气愤不已。
这些日子她也不是瞎子,春喜在她面前暴露的野心并非一点两点,只是她家娘娘硬要她当瞎子,她只好忍着。
没想到春喜竟动了当众勾引天子的心思。
要知道这事传出去,她可是死罪。
为了当妃子,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自大邕建立以来,最忌讳宫女怕龙床,轻则会被打一顿赶到浣衣局永远出不了宫,重则会要了自己的命,还会拖累家人。
春喜一定是疯了!
.......
翌日,池辛夷刚开始梳洗,苏宸白回来了。
“娘娘,陛下昨晚还是去了卫嫔那里,至于春喜姑娘,陛下念在她是您宫里的人份上,留了一条命,待会儿就回来了。”
不出意料,池辛夷满意地点头,早有打算。
半刻钟后,春喜一瘸一拐地绕到后门,用力一踹,竟然没开。
攒了一肚子委屈的她瞬间爆发,一脚又一脚踹在门上,嘴里骂骂咧咧,“哪个天杀的锁了门!”
“是本宫。”
觅儿扶着池辛夷,幽幽地出现在她身后。
春喜闻声,背脊一凉,直接瘫在地上,石子碰到被打烂的部位,疼得她眉头紧锁。
即便她喊了一夜,嗓音早就哑了,但在池辛夷面前,她仍要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大喊大叫。
“娘......娘娘,奴婢,奴婢是冤枉的!是陛下要宠幸奴婢,奴婢不肯......”
她哭得撕心裂肺,若不知晓实情,倒真以为她被欺负了。
可惜,她已经不吃卖惨这一套了。
“春喜,你真当本宫是傻子吗?”
“这后宫上下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陛下,陛下若真要强你,何必当众?你这谎言扯得过于荒谬!”
“这么多年,本宫从未亏待过你,你就这么回报我?”
“够了,本宫也不想听你这种人多解释,觅儿,派人把她送到成衣局。”
“娘娘!不要啊!”
春喜想起自己曾不止一次地嘲讽过成衣局的绣娘,自以为自己总有一日能变成主子把她们踩在脚下,让她们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服务。
怎想自己会落到这种地步,如今她要进了成衣局,定会被她们折磨死的。
春喜用安葬的指尖去触碰池辛夷的鞋袜,她想要做最后的挣扎,没想到被觅儿一脚踢开,“像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娘娘肯放你一条生路,没把你送去浣衣局已经是最后的恩赐了,还不快滚!”
话音刚落,从池辛夷身后出来几名太监,架着春喜就往浣衣局去。
一路上,太监又嫌她哭哭啼啼地太少,直接把自己用来擦汗的手巾塞到春喜嘴里,让她吃了一口咸,恶心倒胃。
处理完安福殿最后的麻烦,她突然觉得豁然开朗。
现在自己身边剩的银雀和觅儿都是值得托付的人,觅儿前世为了她被池鸢害死。银雀更惨,为了救她,被陆景逸逼着滚了钉床,流血过多而死。
一想起前世她们死在自己面前的画面,池辛夷忍不住落泪。
从醒来那刻起,她就在心底默默发誓,这辈子,她一定要用自己的命去保护她们,绝不让悲剧重演。
陆景逸下朝后,听说安福殿撵出来一名宫女去浣衣局,不用打听他也能猜出是谁。
刘无德一边小心翼翼地替他换下朝服,一边试问:“陛下,昨晚那个冲撞您的宫女,可要秘密解决了?”
“不必,她是娴贵妃宫里的人,娴贵妃既然已经下了决定,朕就没必要插手了。”
陆景逸也没想到她能狠下心撵走自己身边的人,昨晚他特意留了那宫女一命,就是为了看她的态度。
在他意料之外,这女人果真变了。
心变狠了,心思也不如从前那般好猜了。
有意思。
不过他也不能让身边人猜出自己的想法,刻意补充一句:“不过娴贵妃还是心太软,像她那般背主的人,直接杀了一了百了,留在成衣局,指不定日后还会生出其他祸端。你替朕去成衣局一趟,告知那里的人不必善待她,只管让她活着就行,省得人死了,朕的爱妃自责......”
说罢,他摘下拇指上的扳指,嘴角敛起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