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个遥远之处，一座古老的教堂矗立着，它的穹顶之上排布着骨骼串联而成的装饰物，修长的链条上挂满了人类的颅骨。
但它们以密集有序的方式组合在一起，让人感受到的不是阴森，而是一种神圣与彻底的安宁。
身穿朴素白袍的亚当站在教堂深处，凝视着亵渎石板，他的目光沉重而忧虑，在悲悯之中还多了几分不安——
亵渎石板古朴而沉重，上面刻满了二十二条神之途径的魔药配方，甚至还有旧日与源质的名录。
但现在，这块仿佛亘古长存的石板，它的中间出现了一条小小的，纤细如发丝的……裂缝。
“命运的长河出现了涟漪。”
“是你的杰作么？”
祂转身向后，语气平和，似乎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我可没那种闲工夫。”
从尸骨教堂虚幻的大门通往亵渎石板的中心步道上，一个戴黑色软帽的年轻男子突然出现。
他捏着左眼上的单片眼镜，笑容神秘而阴森。
“你居然怀疑到我头上来了，难道是因为没有调查出任何有用的线索吗？”
“是的，我还没有任何头绪。”
亚当平静地摇摇头：
“全知全能是祂的专利，我还做不到。所以刚才只是凭空的猜测，我向你道歉。”
“道歉……”
阿蒙并不在意亚当那毫无诚意的道歉，冰冷的单片眼镜中折射着教堂的暖光，看起来就像隔开了两个季节。
“所以你的计划受到影响了？如果有需要，我不介意到地上走走。”
“不必了，事情还未有定数，我们还需要等待。”
亚当仰头看着教堂上的累累骸骨：“至于我的那件事，你放心吧，时代的潮流是不可逆转的，它只会被提前或延后，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呵，难得见你这么谨慎。看起来是个非常有分量的变数啊，祂来自那里吗？”
阿蒙轻松地笑了，觉得亚当此时的凝重非常有趣，他一边说话，一边指了指教堂上方浩瀚而令人畏惧的星空。
他怀疑这个变数是由于某位外神而生。
亚当沉默了许久：“再说一遍，我目前一无所知。”
黑荆棘安保公司地下。
邓恩的办公室房门紧锁，戴莉、伦纳德和他本人分别站在办公桌的三个方向，看着桌上的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躺着一枚刻满符文的子弹头，它的边缘粘有人类的排泄物，散发着淡淡的臭味。
“从亨德森大腿骨头里挖出来的，应该来自杀人者。”
邓恩语气凝重：“我让警局的人辨认过了，它来自恩马特港，皇家兵工厂，编号已经被擦除。”
“但我们找到了廷根的一个黑市商人，他名叫巴文，和兵工厂内部的高层有着秘密的联络，这些年一直在走私武器装备。这是他的买家名单。”
邓恩取出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巴文是个谨慎的商人，他的客户非常少，所以纸张上只有三五个名字。
戴莉和伦纳德几乎第一眼就把目光聚焦在了那个他们熟悉的名字上：
洛里安·耶德。
“洛里安先生有很大的嫌疑，因为这些人里只有他是非凡者，而且与亨德森勉强扯的上关系。”
“……”
戴莉沉思了片刻：“那天他回到家中的时候，和奎因小姐同行，路上的确有可能经过亨德森死去的那块区域……”
她皱着眉，还是很难相信洛里安是杀人凶手……毕竟她在通灵的时候，被告知的可是“不可直呼祂的名”。
（难道那个家伙是神？这怎么可能！）
“我们没有证据指控洛里安先生，但如果确认了事实，也许需要记录下来，上报到圣堂。”
“洛里安先生会受罚吗？”伦纳德问道。
“我不清楚，但圣堂也许会派人过来调查。”
邓恩叹了口气：“我也不希望这样对待他，但这件事关系重大，不能感情用事……”
邓恩说着，他突然发现烟斗里冒出的白雾似乎短暂的凝固了一下，与此同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同时呆滞——包括他自己。
一种宁静的氛围笼罩着办公室，连墙角的煤灯都昏沉暗哑。
轻轻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一个身穿亚麻衣服，面容普通的女人走了过来，她径直穿过封闭的大门，来到桌前。
在屋内三人呆滞的目光中，隐秘之仆阿里安娜伸手拿起那个盒子，又走了出去。
随后，宁静的气氛散开。
邓恩用力吸了一口烟斗，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队长，你不是说有事情要通知我们吗？”
戴莉觉得腿有些酸，在椅子上坐下。
“有吗？”邓恩摸了摸头。
“……你的健忘症越来越严重了。”
戴莉翻了个白眼，队里也只有她敢这么和邓恩说话了：“是这个月的查尼斯门值班安排吗？还是城里又发生了什么？”
“最近没什么要紧的事……”
邓恩尴尬地放下烟斗：“那我们对一下值班人员的安排吧。”
短会结束后，伦纳德摸了摸脑袋，觉得自己好像也忘了什么事，他沿着漆黑的廊道步行，准备去休息室歇会儿。
“小子，给你一个忠告。”帕列斯苍老的声音从脑中传来。
“你说。”
伦纳德脸色郑重，因为他听出老头的语气相当严肃。
“和那个洛里安搞好关系。”
“啊？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伦纳德不解，停在了通往地面的第一个台阶。
“我不知道。”
帕列斯相当诚实：
“也许只有你信奉的那位才清楚原因。”
……
在克莱恩的时代，廷根只是鱼塘，最强势的敌人是序列六的雪伦夫人。
这和洛里安现在的所见所闻并不相同。
现在的廷根就像一个超级漩涡，不断把各处的目光和非凡者吸引到这里。
一条世界底层的法则正在发挥它的效力——
非凡特性聚合定律。
如果占卜里密修会的信息是真实的，那么廷根现在有他这个“邪神”坐镇，相近途径的非凡者会朝着这里聚集。
“空想家的赫密斯，但严格来说，祂是受到霍恩海姆的吸引才来到廷根，目前应该已经离开了。”
“此外就是活跃的各个隐秘组织：
隐者途径的摩斯苦修会，魔女教派、极光会、密修会。”
“还有以乌琳娜为代表的耕种者……”
这些途径看起来没有任何规律，洛里安坐在桌子前，苦思冥想许久，最后还是放弃了：
“嗯，还需要更多信息才能做出推断。”
“但至少说明怠惰者途径并不是孤立的存在于世，它和其他途径是有一定关联的……也许来自某个外神？”
洛里安思索着，突然听到窗台上传来了细微的动静，像是有只小鸟落在了上面。
他走到窗边，发现上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木盒，里面隐约有股臭味传出。
木盒的正面有两个漆黑的字：“谨慎”，像是用烧红的木棍新刻出来的。
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枚小巧的弹头，来自他射穿亨德森大腿时所用的那颗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