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里安很自然地躺在翻倒的桌子上。
以兰尔乌斯的力气，这一拳就像是挠痒痒一样。但为了做做样子，他捂着嘴巴，龇牙咧嘴地吐了口带血的沫子出来。
看他这样，地产公司的人更急了，跟自家钞票被火烧了一样，几个人按住兰尔乌斯，眼里几乎要喷火了。
眼看着要挨揍，兰尔乌斯连忙用手挡着脸，高声朝着金丽儿喊道：
“金丽儿女士，请听我说。这人只是个无耻的骗子，两个月前他还伪装成了工人，袭击了我。就在货运码头那边！”
兰尔乌斯嘴角挂着冷笑，绘声绘色地讲起之前发生的事，他装得热忱友善，盯着金丽儿：
“我都是为了你们好，不管这个人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都不要答应他！”
“你是说洛里安先生打扮成码头工人，帮你搬运船上货物？”
金丽儿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不可理喻，她不敢相信兰尔乌斯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居然会说出这么拙劣的借口。
一个家世优渥得能登上廷根市富豪榜单的人，打扮成工人，忙活半天只为了打兰尔乌斯一拳？
金丽儿觉得既荒谬，又愤怒。
兰尔乌斯要是说洛里安抢了他女友，金丽儿也许还会信他三分。
“什么？你说他是……”
兰尔乌斯不敢置信地看着洛里安，看着他站起来，才注意到洛里安那些名贵的衣服和饰品。
今天他本来以为有机会和大富商牵上关系，才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没想到进门第一拳就打在了金主的脸上。
“兰尔乌斯，洛里安先生是我们最重要的客户。”
金丽儿愤怒地戳着他的鼻子：
“你我之间的合同结束了，造成的损失完全由你承担，你还是滚回去码头运货吧！”
“不，金丽儿女士，我刚刚购置了一大批器械，你现在终止合同……”
兰尔乌斯还想说什么，脸上的五官却突然因为疼痛挤在了一起——洛里安冲上前，给他的肚子还了一拳。
洛里安控制了力度，保证让兰尔乌斯感受到熟悉的味道。
他不是什么暴力狂，但身体原主可不是受了委屈闷不吭声的人，这样的行为相当符合逻辑。
金丽儿等人只是敬畏地退了一步，任由兰尔乌斯倒地挣扎，当作没看到，随后对洛里安陪笑道：
“先生，这只是意外，我不知道兰尔乌斯发什么疯，但您将得到我们最诚恳的歉意。”
“嗯，你们的诚意我都看到了。但今后我不希望这个人再出现在这附近。”
“您的意思是，我们的合同不会受影响？”
金丽儿欢喜地握拳：“您放心，兰尔乌斯绝对不会再靠近您的报社半步！作为赔偿，我会亲自挑选搬家与装修的公司……”
接下去，洛里安在地产公司职员的簇拥下开始签字办手续，而兰尔乌斯已经被赶了出去。
对地产公司来说，洛里安是个大度又慷慨的主顾，做完手续后一个个脸上开花，非要把洛里安送到街道边。
在庄园外的小道上，洛里安又看到了兰尔乌斯，他坐在马车上，揉着肚子，听到声响后回过头，似乎恢复了冷静，用阴冷的眼神看了洛里安一眼。
皮肤传来了轻微的刺痛，洛里安皱眉，有些意外危机感知居然发作了。
轻叩眉心，灵性嗅觉悄然铺展开来。黑色线条笼罩着兰尔乌斯，他低着头，已经收回了眼神，洛里安却能“看到”他身上流淌着黑色石油般的恶意。
这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恶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比隐匿贤者一类的邪神更可恶，毕竟隐匿贤者是出于本能，是这个世界疯狂底色的一种体现。
而兰尔乌斯就是烂人的集大成者了，否则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唤起洛里安的危险知觉。
那一刻，他第一次对一个人起了杀心。
兰尔乌斯必须死，但肯定不是现在，毕竟两人刚起过冲突，警察第一时间就会查到洛里安头上。
“能不能把他污蔑成极光会的成员？”
洛里安想了想，觉得可行性不大，这会儿兰尔乌斯还没接触过极光会的成员，值夜者估计不会相信。
“那就逼他提早加入极光会……”
回家的马车上，洛里安构思了一路，进屋后便叫人拿来纸笔，准备写封信给雪伦夫人。
坑人暗杀这些事当然得交给专业人士去办。
“尊敬的雪伦夫人：
我今天在工业区的边缘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那是一个外表和善，但内心阴狠，难以测度的人。”
“在我看来，他和你之前描述过的极光会成员很相似。”
“灵摆占卜告诉我，多年以后，他会对你和你的组织造成巨大的伤害。
他名叫兰尔乌斯，名下有一家货运公司……”
洛里安落笔，将信纸折好放进信封里，然后叫来吉恩。
“把这封信带给雪伦夫人。”
雪伦夫人的住址并不是什么秘密，洛里安虽然没有拜访过，但也从她口中得知了。
不过他没把地址写在信封上，而是口头告知吉恩，让他把信件放在信箱里。
吉恩常常跟在洛里安身边，知道两人关系匪浅，只当是什么调情的信件，也没多问，就转身出门了。
刚才的信件里，洛里安只是暗示兰尔乌斯是极光会的人，希望手段狠辣的雪伦夫人能下手斩草除根。
从原着来看，后来雪伦夫人的失控被捕，很难说和兰尔乌斯没关系，这对她来说也不算错杀了。
严格来说，这时候的兰尔乌斯还没有太“伤天害理”，顶多是压榨工人，钻空子将其他人坑骗得家破人亡……
但和洛里安本人没有任何仇怨，甚至算是“受害者”。
但赫密斯和霍恩海姆出现在廷根市，让洛里安意识到事情和原着不一样了，没人能保证因斯·赞格威尔还会等到三年后才来到这里。
他必须有紧迫感，这个阶段，不能再太过循规蹈矩了，结果比手段重要得多。
洛里安坐在窗户边，看着窗外越发强盛的太阳，厚重的影子在地板上拖出老长。
窗帘飘动，它随着光线变化，组成了一个邪恶的图案，片刻后又还原回洛里安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