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静静的躺在床上,呼吸匀称,面色微白。孟一凡坐在床边,在他的脉门上摸了摸,随即将他扶起。孙不语见状急忙上前帮忙,阿七也是知趣的跳到一边。
孟一凡的掌上运过一道真气,从老者的背后双肩处开始,慢慢顺至老者的腰间,如此反复三次,然后缓缓收了双手,平稳的吐了一口气。他冲着孙不语点点头,示意他已经完事,孙不语慢慢的将老者放平。
虔诚立道:“怎么样?”
孟一凡道:“他受到太多的打击了,要不是他有修炼极为浑厚的真气,怕是熬不过去。”他顿了顿又道:“我观这老先生并非凡人,不知他是什么来历?”
虔诚立道:“我们也不知道,但是他和我们面前在查的一件事有关。”
孟一凡点点头,随后看着柳丁卯道:“你将金前辈先放下,让我来瞧瞧的你伤势如何。”
柳丁卯道:“我没事,老孙已经用他的独门秘诀帮我止住了伤口,应该已无大碍。”
孟一凡淡淡一笑,道:“老孙的办法用在他自己身上还好,可是用在你的身上未必有效。”
众人一时顿感惊讶,孙不语满是歉疚的看着柳丁卯,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两颗大眼珠转了转,他走到柳丁卯身边,张开双手,示意他将金胜光先交给自己。
柳丁卯也不好再拒绝,将金胜光交给孙不语,然后转身背对着孟一凡。孟一凡看着柳丁卯背上那一块已经凝固的黏稠液体,双眉紧锁。众人见他一脸严肃,好像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登时每个人脸上又挂着紧张。
孟一凡一掌扶着柳丁卯的后背,一手轻轻揭开已经凝固的黏稠液体,随着他的手慢慢滑动,柳丁卯面上也是呲牙咧嘴。看到背上的伤口时,孟一凡的眉头锁的更紧,扶在背上的手掌微微颤抖。
柳丁卯道:“怎么了?”
“噗呲”一声,孟一凡看到绿色血汁从伤口处喷溅而出,面色大为转变,他都没有去躲血汁,微微一笑道:“还好,还好,要是再晚一些可就麻烦了。”
虔诚立道:“孟公子啊,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吓唬人,刚刚你的脸黑的可是比丁卯的脸还要黑,这下又忽然放亮,可知道我们都担心坏了吗!”
孟一凡淡淡道:“这确实怪我学艺不精了。”他取出一块白净的手帕来,将伤口周边的血汁擦去,又取出一罐药瓶来,将白粉状的药物抹在伤口上,边抹边道:“那贼人用的什么兵器,竟然能够将你的皮肉划破?”
虔诚立快言快语,抢在所有人头里,道:“嗨,哪里是什么兵器啊,那贼人就是手指在他背上轻轻一点,我就看见丁卯的背后裂开了一道口子。”
孟一凡道:“哦?这里还有妖法如此厉害之人?看来我们到的很及时啊。”
虔诚立道:“对啊,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孟一凡道:“这就要问问龙姑娘了,是她用水族给金前辈传信,让我们来望海楼相见。”
虔诚立不解,道:“原来是她叫你们打扮成这个样子的啊。”说着上下打量着孟一凡,道:“瞧瞧,瞧瞧,就算穿上这一身农夫模样的衣装,我们的孟公子依然是气度不凡,仙气由内而发!”
龙女敲了他的后脑勺一下,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说着她的语气变得极为严肃,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敢确定他们没有留在西舟山,能够到这里来嘛?”
这下虔诚立方才想起,柳丁卯说过,在他们启程北上之后西舟山的军务由金胜光和孟一凡接手。如今他们出现在这里,岂不是有违背军令之意?
龙女接着道:“当初一踏入望海村时,就看到有人拿着他们的画像四处打听。虽然他们没有穿着官家衣裳,可我也能看出他们并非草野之人。”
虔诚立惊诧的道:“你的意思是,他们被官府暗中通缉了?”
孟一凡和龙女都没有说话,但是都肯定的点点头。
看到他们肯定的回复,虔诚立不禁全身汗毛林立,眼中泛起了犹疑的目光。
夜色漆黑,残月在众星环绕之下隐退在黑云之后。晚风袭来,阵阵涛声从远处的海边传来,巨浪翻滚,红烛摇曳,房内的几人面色皆是沉重的像一块黑铁。
孟一凡缓缓道:“起初我们还是在西舟山一直等候先生的消息的,可是足足等了一个月也不见任何消息传来。”
柳丁卯眉头一皱,道:“不对呀,我们一到北元时,先生就命人将消息传往了西舟山。”
孟一凡道:“前辈也是的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可是更加蹊跷的事情还在后面。”他顿了顿又道:“在苦等先生的消息未果之后,我们倒是接到了朝中传来的消息。本以为是言将军或是太子殿下传来的消息,然而结果却是西舟山驻军换防的消息。”
虔诚立道:“西舟山的军务一直交由言将军全权处理,那时他和我也都去了北元,照此看来,我们还没有到北元的时候换防的消息已经下发了。”
孟一凡道:“如果单单只是换防还好,在我们离开西舟山之前,朝中忽然天降了两个将军前来,这才让我和前辈觉得这件事背后一定藏着什么阴谋。”
虔诚立道:“将军?什么样的人才能接替言将军的职务?”
孟一凡脸上露出了鄙视的笑容,道:“说是将军,实则就是两个草包罢了。”他看着虔诚立,道:“殿下可知李承元和王鹤远二人?”
虔诚立疑惑的看着孟一凡,道:“当然了,一个是我叔父的儿子,一个是我舅父的儿子,他们二人的恶名可是早已传遍了整个帝都。”他的面色忽然一变,大为震惊的道:“不是吧,父皇竟然让他们二人前往西舟山接替你们?!”
孟一凡道:“正是。其实这点也不难理解,我想帝君的意思是想要利用这两个难缠的家伙将我和前辈逼走,或是趁机安插一些什么罪名到我们身上。”
为什么呢?虔诚立心中暗暗道:在我们北上之时父皇就已经针对西舟山展开了调动,难道真的如他所说,言文悦和段玉良心中早有图谋?所以父皇提前下手,先将言文悦在西舟山的势力瓦解,然后顺手也能将段玉良留在那里的孟一凡和金胜光解决?
孟一凡道:“我和前辈觉得再这么等下去迟早不是办法,所以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离开了西舟山。本想着前往帝都内打探消息,谁知还没进了帝都,就看见有人在四处追查我们的踪迹。”他顿了顿,道:“然后我们在潜逃之中,发现了水族传来的消息,这才火速赶来这里。”
虔诚立神色呆滞,心中一直想着发生的一切,他不知道自己暴露行踪之后,又会发生什么。父皇说的话确有道理,可是根据他的观察所得,段玉良和言文悦并非他口中说的那样,到底他应该倾向谁呢?
孟一凡忽然想到了叶庆的事,问道:“听说叶庆因为放纵妖孽踏平东宫被杀了,这件事可是真的?”
“他被杀了?”虔诚立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惊讶,皱着眉头道:“是有妖孽出现踏平东宫不假,可是那日夜里叶庆和我一同都在极力追拿那只妖猴,虽有失职之举,但也不至于被斩杀啊。”
孟一凡道:“这件事我也是在别人口中听说的,本想问问殿下究竟是怎么回事,看来殿下也是知之甚少。”
虔诚立道:“自我随着父皇回到帝都之后,一直被幽禁在东宫之中,父皇断绝了我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东宫被毁之后不久,北境就传来了先生被困之事,然后我就和言将军一起北上了,倒是真没在意叶庆的消息。”
孟一凡问道:“先生在北境被困?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说着他又看着柳丁卯道:“你们在北厥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提起北厥伏击苍狼王的计划来,柳丁卯心中就充满了怒火,双拳重重的砸在腿上,斥声道:“都是段良成和尚克秋这两个阴险歹毒的家伙,本以为是一个完全无失的计划,全都毁在了一时失察上!”
金胜光从孙不语身上猛然惊起,道:“你说什么?尚克秋?他怎么了?”
柳丁卯满是怨恨的道:“那贼人是段良成早就埋在妖市的眼线,就是他将整个计划泄露给了段良成和苍狼王,这才铸就了后面的惨祸!”
“这...”金胜光睁大的瞳孔中充满了疑惑,妖市中的人选都是他亲自向段玉良推荐的。每一个人都是据他多年观察,深思熟虑之后才敢纳为人选,可是让整个计划失败的竟然是他最为信任的尚克秋。金胜光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紧紧的咬着牙,双目中的忏悔像是翻天巨浪一般涌上心头。
虔诚立劝慰道:“前辈,我知道他们都是你推荐来的,发生这样的事心中必定难受。可人心隔肚皮,谁也不能保证能够看透一切啊。”
金胜光羞愧的道:“老别扭他是那么信任我,然而我却...我...”此刻他的心中宛如千刀万剐,天雷震动,实在难以接受自己犯下的此等罪孽。
孟一凡看到金胜光懊悔的面容,担心他要是再承受不了,身体出现什么差错,想要岔开话题道:“伏击计划失败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