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亮低着头,不敢直视父亲的目光,他的声音低沉而无力:“爸,我……我当时太生气了,我没想到会这样……”
李振在一旁听着,心中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他指着陈家亮,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你这个混账东西!你不仅害了我女儿,你竟然还敢对别人下死手,你这个畜生啊!”
经过几天的调查和审讯,警方终于理清了事件的来龙去脉。
陈家亮因为与李晓云的争执,情绪失控,确实有过激行为,但他并没有直接导致李晓云的死亡。
至于管虎的腿被打折和房子被烧,陈家亮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也为此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他因为故意伤害和纵火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四年。
李家的兄弟们也因为破坏财产和公共秩序被判处了不同程度的刑罚。
李文杰因为主动承担责任,被判处了四年有期徒刑。
其他兄弟们被判处了不同程度的刑罚,有的两年,有的一年,还有的几个月后就被释放了。
李晓云的尸体,是在被带走后的第五天,通知让家属去带回来。
陈老二和李振两个人拉着毛驴车带着棺材,直接带回来的。
李振这么多天,终于见到了自己的闺女,可已经是天人两隔。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那被解剖过的女儿尸体上,那曾经活泼可爱的面容如今却苍白如纸,没有一丝生气。
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却生生的忍住了,听说眼泪掉在已逝之人身上,会增加他们的业力,他想让孩子下一次投个好人家,不再受这些苦楚。
“晓云,我的晓云……”
他的声音沙哑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的灵魂深处被硬生生挤出来。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脸颊,那曾经温暖的触感如今只剩下了冰冷。
他的心,也随之冷却,仿佛连同他生命中最宝贵的部分一起,被永远地夺走了。
陈老二站在一旁,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愧疚和痛苦。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现在都无法弥补,自己的家没了,儿子吃了牢饭,可毕竟人还在,可李振家女儿没了,儿子们也都没能一起回来,对于一个老父亲来说,这无异于是在他心口上撕了一个大口子,而且是无法愈合的。
李振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他的身体因为悲痛而微微颤抖。
灵棚里的一切又恢复了原样,但这次来的基本都是陈家的人,李家,只有李振和李二叔夫妇来了。
破烂不堪的房子里,锅碗瓢盆全都变成了碎片。
这个葬礼也许是村子里从古至今最寒酸的一次了。
沈兰承担了所有人的饭食,一大锅烩菜,几屉馒头还有一大盆油炸糕。
灵棚外,天色阴沉,仿佛连天空都在为这场悲剧默哀。
唢呐那呜咽的声音,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哀伤和不舍。
沈兰忙碌的身影穿梭在上下两家的梯子间,她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但手中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这是她能为小姨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葬礼上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繁复的仪式,只是有一些简单的纸货摆放在那里。
一座房子,一对童男女,一对摇钱树,还有两三个花圈。
它们微风中摇曳,仿佛在陪伴着李晓云的灵魂。
李振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女儿的遗像上,那张照片里的李晓云笑得那么灿烂,那么无忧无虑,而现在,她却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棺木中,与世隔绝。
沈兰抱着陈媛媛,跪在灵棚前,一遍又一遍地往火堆里添着纸钱,让这个孩子为自己的母亲送上最后一程。
唢呐声渐渐低沉,像是在为李晓云的灵魂送行。
午饭过后,李振拿起一个馒头,轻轻地放在了女儿的遗像前,他的手颤抖着,馒头滚落到了地上,他弯下腰去捡,却在那一刻,所有的坚强和忍耐都崩溃了。
他跪倒在地,双手捂面,终于放声大哭。
那哭声中包含了太多的痛苦和无奈,太多的后悔和自责。
沈兰抱着孩子,目送着远去的毛驴车,一个人的一生,就此埋葬在了那一拨黄土中。
男人还在世,李晓云还不能入主坟,所以找了人看了方位,安葬在了一个很偏远的山坳里,在村子里,无论是哪一个位置,都看不到那个地方。
当天二婶子抱走了孩子,一家几口人赶着毛驴车也渐行渐远,直到十几年后,沈兰才再一次见到二叔家的人。
而再见面,却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又是一番场景。
冬去春来,马上雨季就要来临,村里人又开始了黄土抹房子的时节。
陈母自上次被吓着后,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炕上躺着,偶尔能帮沈兰看一下孩子。
陈家柱和父亲赶着牛车去沟里拉了几车黄土,每年这个重体力活是陈老大家最头疼的一件事。
陈家柱站在房顶上抹泥,沈兰一箩筐一箩筐的往上吊,下面,陈老大和泥,然后往箩筐里装,三个人配合起来,有两天这点活也差不多干完了。
沈兰站在房顶上无意间看着上面那处已经破败的院落,仿佛又依稀的看到了那个双手插兜,站在那里看自己家笑话的陈家亮。
挨着院墙边上,沈兰种下了一圈向日葵,刚刚冒出头来,陈母和两个孩子老是说上面有让他们不舒服的东西,所以沈兰就想着,种上一圈向日葵,也能遮挡一下视线。
“儿子,明天妈妈带你去找你姥爷去,好不好?”
青山市,一个理发店里,老板娘这一年间憔悴了不少,脸色蜡黄,头上戴着一顶帽子。
“好啊,妈妈,明天我帮妈妈拿东西,妈妈好好休息!”
“好,我儿子最懂事,最乖了!”
“咦,家柱,你看路上领孩子那女的是谁呀,往咱们这边上来了?”
陈家柱停下手里的活,往那边看了半天,摇了摇头。
“不认识,不是咱村里的,兴许是谁家亲戚吧!”
“你们好,麻烦问一下,陈老二家是在这边吗?能麻烦你们帮我带个路吗?”
一个有些虚弱的女声,在陈家柱家大门口响起,一家子愕然的看着这对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