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母亲终究是母亲。
看着憔悴不堪的母亲,石榴强笑着安慰。
“妈,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咱的日子不是好过了吗,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所以妈想让你们嫁得好一些,不要走妈的老路……”
“所以啊,妈,三姐不想嫁给柳家那个老实孩子,这也可以理解啊。她可能是怕老实人会像爹一样,指靠不上吧。”
“那也比降不住强!裴家那个老大我见过的,和他爸一样滑头,彩衣太老实,根本降不住他。何况,他要真有诚意,至少上门提个亲吧,这提都不提,不声不响的算怎么回事?难倒让女方上赶着找他们?”
“妈,这不是还没到那一步么,那裴嘉松以为咱们必须招上门女婿,可能就被吓住了……”
“哦,这就吓住了?试都不试一下,能有多大诚意?还能指望啥?”
“妈,你这意思……是可以试一试了?”
“做梦,让她趁早死了这个心!还有,林石榴,我告诉你,你和裴家二小子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这怎么扯到我了,我可什么事都没有,纯粹就是为了给他们送信。”
“最好没有!以后离裴家人远点……”
阮小玉看着女儿,欲言又止。
“妈,我可以离远点,但三姐她是真喜欢裴嘉松……妈,后天我就开学了,你和我姐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该上学上学,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那我姐怎么办?”
“等你走了,我就把西屋门锁上,不许她出门,哪怕在家里做老姑娘,也不准出去丢人瞎眼。”
“妈,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搞软禁啊!”
石榴吓了一跳。
“我是为了她好!”
“为她好也不能这样,这肯定不行,这是要出问题的。”
石榴是真急了。
“妈,不行就让我姐出去吧?”
“出去?”
“嗯,出去打工,散散心,见见世面。她就是见人太少了,除了待在家里,就是石榴林,连镇里都没怎么去过,所以才这么死心眼。让她出去看看,也许就好了……”
阮小玉一听,石榴说的也有些道理,但她又有些奇怪。
“不是,你小小年纪,你去过哪儿?不也是城里都没去过几次?你这些道理都是从哪里来的?”
“我……我看书啊,书里啥都有。”
“那你这书没白读,讲道理是一套一套的。那你说,让她去哪儿?”
“去找二姐?我二姐精明能干,由她看着,你不是也放心点。”
“我才不放心,你二姐更不靠谱。这次彩衣不都是要跟她学么,不找老实人,再跟着她学学,非上天不可!”
“那就去城里,让大姐给她在家附近找个活儿,也能招呼着……”
“不行,你大姐现在自顾不暇。再说,彩衣这么大人了,让她怎么看?小燕知道吧,就是总和你吵架那个……”
说到这里,阮小玉压低了声音。
“她辍学以后不是去城里饭店打工么,听说跟一个老头儿好上了吧,反正就是被包了……你想想,小燕那么精明的人都被骗,你三姐这心眼不够使,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那要不出远门,不去城里,就只能去镇上了……”
“去镇上?她能干啥?”
“理发啊。妈,你知道不,三姐理发可漂亮了,我这头发都是她弄的。”
阮小玉愣了愣神,呆呆的看着石榴的头发。
她自己没有头发,也从来没有理过发,更不知道理发店的门朝哪边开。
“她这半吊子手艺,在家里糊弄你行,出去肯定不成。再说我可没钱给她开店。”
“学啊。英子她三婶不是在镇里开个理发店嘛,让她先去帮工做学徒,等学成出师了,再自己开店。妈,你不知道,现在家里的人们也时兴烫头,染发,尤其到了过年的时候,那都要排队的,可挣钱了。”
“我不指望她挣钱,在家里把石榴林看好就行,都出去了,谁干活?咱这石榴林也不少挣钱,多少人眼红呢,你们都要往外跑……”
“不耽误的,就在镇上,又不远。赶上秋收,店门一关就好了啊,这样她有个事干,就不会那么死心眼了。要不就这么耗着,能有什么结果……”
阮小玉被石榴说的有些心动了。
但经过进城一事,她现在对石榴也不完全信任。
彩衣去镇里做学徒,那就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了, 和那个裴嘉松就更容易勾搭了。
“石榴,你给我说实话,那个裴嘉松是不是也在镇里?”
“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年后他爸可能会在镇里给他盘个店面,让他做生意。”
“看,我就知道你还是在撮合他们……”
“没有,妈,我真的是为了三姐考虑的。你也不可能把她天天关在家里,之前她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不还是没看住?”
“不行,想去镇里,要先定亲,把亲事定下来。”
“定亲?定什么亲?”
“柳树镇的那个啊!”
“哎呦,我的妈,你怎么还在这里拗着呢。柳家那孩子我姐看不上,她不愿意,你定了有什么用?订婚再退婚,不是更难看?”
“退婚?敢退婚我打断她的腿。”
“妈,二姐还没嫁人呢,三姐年纪又不大,为什么不等等看呢?为什么非逼她呢?”
阮小玉看了看石榴,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随便吧,大不了等我和你爹老了,就吊死在石榴林,你们哪个都不用管,我们也不指望你们。”
“妈……你这说的什么话。放心吧,谁也不会不管你们的。”
“罢了,你走吧,我想睡会儿。”
阮小玉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去。
曾经以为最听话的,如今成了最反叛的。
儿女冤家,果然是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