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笑声不绝于耳。
程斯樾从未觉得自己的身高有任何问题。
他185,优越的头身比和直角肩,比霸总文动辄190的男主匀称多了!
那些笑起来三分凉薄三分散漫,还剩四分傻气的250霸道总裁,才是电线杆子,好吗?!
“噗……”华子笑得很大声,顶在头顶的车牌哐当落地。
程斯樾睇他一眼,捡起那块皱巴巴的车牌,重新搁到华子头顶,“华盂盂,你站好。车牌再掉,我把你扔河里。”
华子:“……”
程斯樾走到程墨身边,语气颇为冷淡:“行李呢?带上回家。”
家?程墨微红的眼底裹挟疑惑,她在宁城哪来的家?
见她呆愣在原地,程斯樾烦躁几分,伸手捉她胳膊。
“嘶——”她呼痛,下意识缩手。
面前的男人一顿,眼神更为凌厉,程墨浑身发毛。
她小时候不怕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见他就躲呢?害怕的情绪刻进基因,此刻的躲闪归于本能反应。
程墨暗暗懊悔,许是太久没回来了,忘记程斯樾的性子了。方才她不该乱说话,瞧她这破嘴!
随着程斯樾的步步逼近,大片阴影叠到她身上,程墨心头窜起一股死透的凉意。
“四、四叔——”现在向活阎王道歉还来得及吗?
程斯樾不理她,拉过她胳膊,撸高袖子。细瘦胳膊上赫然一圈勒痕。
这小混蛋还好意思说他电线杆子?她胳膊才是晾衣麻杆!
“怎么弄的?”程斯樾咬肌微鼓,声音兀自拔高。
他又掀开程墨的另一只袖子,同样的位置,极醒目的勒痕。
青紫中透出衰败的淤痕,落在纤细的手腕上,摇摇欲断的模样。
桥面只剩跑车打出的莹白色灯光,四周阒静无声。
大欣后退半步,不幸踩到一颗石子,咵嚓,细微的响声无限放大。
程斯樾想到柳闻莺从机场发的微信,她说程墨的胳膊被保镖反扣着,断没断她不知道。
“去车里,坐好。”
程墨探头环视四周的顶级跑车,询问的眼神:哪辆车?
没得到任何回应,她只能抱着不锈钢保温罐,矮身坐进保时捷918的副驾。
四叔说的车,应该就是他开过来的这辆吧?
程斯樾冲余资铄和尚冥做了个手势,众人领会精神。
他坐进驾驶室,清冷的气息充斥密闭的车厢。这股气息侵入程墨的鼻腔,带着独属于成熟男性的荷尔蒙,程墨怔忪片刻,埋头扣紧安全带。
他忽然偏头看她,黑眸淬光,“程小满,想不想我帮你出气?”
程小满。
整个程家,只有程斯樾如此唤她。
她情不自禁地歪歪脑袋,看向驾驶位。视线逐渐迷离,她看见十三岁的程斯樾坐在那,突兀地坐在她记忆里最晦暗的地方。
“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爸是超人,他会飞哦。”五岁的她双手反剪学着鸟儿飞行的模样。
记忆中的少年,带着青涩蓬勃的天然朝气,风吹鼓他的白衬衫,自由又惬意。
“坐稳。”
程斯樾挂挡、加速、油门到底——
白色幽灵怒吼着觉醒。
正面冲向站在桥面的大欣。
这段距离很近,引擎声、抓地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程斯樾玩车多年,对于车速和撞击把握得游刃有余。
短短一秒,大欣来不及反应。
他的嘴巴不断开合,先后描摹出“卧槽”、“杀人啦”、“救命呐”三种口型。
再一秒。
大欣被保时捷918从栏杆处顶了下去。
噗通——声音砸得大家心惊肉跳。
桥上惊呼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涌到栏杆边往下看,数道电筒光亮起。
大欣径直插进河里,老半天才从河里冒头。
“姓程的……我和你没完!”
程墨瞠目结舌,这就是四叔说的,替她出气吗?
车窗降下,程斯樾手肘搭在上面,对华子说:“傻了?不扔个救生衣下去?”
劳斯莱斯是程榆汌的御用座驾,车上逃生用品一应俱全。
“快快快!”华子脚都软了,和司机二人慌慌张张找救生装备。
程斯樾视线和余资铄的短暂交集,后者扬了扬手机,“视频拍好了。”
“发到安保公司。”程斯樾嗓音透着凛然肃杀,“永不录用。”
余资铄颔首,大欣的铁饭碗再也端不上了。
宁城有头有脸的家族和企业,和专业安保公司都有业务往来。
掉河里那个大欣,是安保公司替程家物色的私人保镖,脸生,一看就是新来的。
程墨虽然被程家扫地出门,名义上她仍是程家的一份子。
大欣吃了豹子胆,竟然这么对程家小小姐。
“走了。”
顶级跑车让出路来,保时捷918皇帝般穿行而过。
尚冥:“墨墨,哥哥改天去看你啊!”
程墨降下车窗,探出脑袋瓜子和尚冥道别:“尚冥哥——”
车窗秫秫升起,驾驶座上的男人冷声:“头不想要了?”
“……”她余光不满地扫他一眼,又火速收回,明明是你先收车窗的!想砍我头的是你吧!程·刽子手·斯樾!
嘴里却闷闷地出声:“喔。”
她怕一言不合,程斯樾把她扔到快速路,就像大欣被他顶到河里那样。
车跑上快速路,稳住80码一路疾驰。
车内悄寂。
仪表盘上灯光打在程斯樾脸上,描摹出轮廓分明的下颌骨,喉结棱角分明,几道青筋纵横环绕。
喉结滚了滚,他打破沉寂:“真没行李?”
程墨从兜里掏出一本带着半张枫叶的墨蓝色护照:“带了护照。”
程斯樾瞥一眼,眼神微顿,很快收回视线,嗤笑:“出了趟国,连国籍都换了。”
缄默须臾。
细微的声音从她的嘴里泄出:“爸——”脱口而出,又立刻改口,“二叔派人给我办的身份,说是——”
她嘴里的“爸”,是程斯樾的二哥程析——也是风场的负责人,程墨亲爸的老板。
程析收养年仅5岁的孤儿程墨,她很快习惯了宁城的生活。
起初,日子过得惬意舒适,岁月总是吝啬的,好日子只延续了了四五年。
在程墨彻几乎将程析视作亲生父亲的那段时间,程析态度大变。
本就不多的父爱戛然而止。
“他说什么?”程斯樾指尖点在方向盘上,视线不带任何温度。
“他说,当作是我亲爸死了的补偿。”
这话一出,车内空气裂出缝隙,程斯樾心头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