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以信的脚力,绕远路到达无心古寺的山脚下也花费了半个多时辰。
眼前是熟悉的场景,山路蜿蜒,杂草遍布,峭壁丛生,与之前不同的,仅仅是启明星高悬当空,四周场景更加明亮一些。
信全力赶路,不多时便再次出现在古寺门前,寺庙斑驳依旧,与上次离开的时候几乎没有变化。
目光透过门框,越过庭院看向唯一幸存的屋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其中。
信心存疑惑,快步来到屋前,那影子轮廓越发清晰,竟像一道人影靠在墙边。
“谁?”
信脱口问道,却不见回应,他心中隐隐有不妙的感觉,放轻脚步上前准备一探究竟。
随着距离的缩短,人影逐渐显露出来,那面孔极其陌生,然而浑身是伤,两眼圆瞪看着信,大量黑血从口中流出,洒落四处。
“什么?!”
信大惊,内心沉重起来,快步上前查看,此人还有呼吸,气流声音推动血液发出“赫嗤”之声,似乎是看见信,嘴角蠕动想要说话,看口型似是“救命”二字。
“你先别说话,我这就带你去医馆!”信慌忙说道,然而眼见这人口吐黑血,显然内腑重伤,怕是时日无多。
这时,身后寺庙外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是有人过来。
信刚想回头,然而面前之人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信心中的压抑感达到极限,那人眼中黑光闪过,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张口高声喊出:“信大人!你竟然杀人灭口!”
这句话恍如重锤猛然敲在信心头,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颤抖道:“你我素不相识,为何害我?!”
然而后者依旧保持着诡异笑容,只是脑袋向后翻转,彻底断气。
“大胆狂徒!竟敢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信转身,十数人身影映入眼帘,均是手拿火把,为首之人赫然就是北堂问。
寺庙外陆陆续续有人赶来,都是小镇的镇民,火光会聚,渐渐将四周照亮,这时屋中情景才完全显露出来,竟然不止刚才那一具尸体,四周横七竖八躺着几具,角落里也靠着一些,却又与上次干尸截然不同,反而浑身血肉俱在,只是时间长短不一,不过死亡时间就在这两天。
那些镇民看见如此景象均无法直视,面露怒气。
不少人悲愤喊出声来,那些尸体中赫然有着他们的亲人朋友,想要冲上前去,但是看着一群尸体中的信,仿佛魔鬼的身影一般,又心中胆怯。
“信!你也受镇长大人救命之恩才苟活下来,没想到恩将仇报,犯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你可想有多少人因你家破人亡!”北堂问抽出腰间折扇,直指向信,正气凛然。
“竟然害了这么多人!”
“怪不得以前就老是有人失踪,特别是这一年,原来都是因为这个畜生啊!”
“我早就说这种来历不明的都不是啥好人,真是惨不忍睹啊,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周围人义愤填膺,愤怒地指责着信。
“北堂问!你真不是东西!”信脸色异常难看,事到如今,他显然是被栽赃陷害了,只是他没想到北堂问为了陷害他竟然犯下这么多命案,而且如今他已经能确定,之前那些干尸,怕也就是北堂问所为。
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能让其犯下如此残忍的手段。
“还我娘亲!”突然人群中一个小孩窜出,挥舞着拳头朝着信跑去。
“梅儿!快回来!”男子本就哭得声嘶力竭,一个不注意让身旁女儿跑开,想到那杀人魔之残忍,更是目眦欲裂。
见状,北堂问将其拦住,安慰两句,送回她父亲身边。
“谢谢,谢谢问少爷。”后者感激涕零,不断拱手点头。
看着那对父女,信心中更不是滋味,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那些人心中仇恨和恐惧的对象,就是带领他们的北堂问啊。
“诸位别听他妖言惑众,北堂问才是凶手!”
“我呸!”刚那名男子率先出声,“问少爷宅心仁厚,心怀正义,本来我等还不信,是问少爷苦口婆心劝说我等,如今才能找到真相!”
“对!你这般杀人魔,今日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顿时又群情激奋,众人情绪瞬间再次燃烧起来,纷纷指着信破口大骂。
看着眼前的景象,信只觉得心中一阵无力,百口莫辩。
眼见差不多了,北堂问抬手一压,随即众人安静下来,只是均怒瞪双眼,看着信。
“信兄弟杀人把脑子杀坏了吧,说话都不经过脑子,你看都不需要我澄清,大家没一个人相信你的鬼话。”北堂问语气揶揄,双眼讥讽地看着信。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北堂问,今日你利用诸位父老乡亲,又犯下滔天罪孽,他日必遭报应,不得好死!”信冷哼一声,目光如剑直视北堂问。
“说得好,那今日我就替诸位乡亲父老,让信兄弟先一步遭遭报应了。”北堂问脸色冷下来,折扇在其手中打开,向信走去。
信也不再废话,两手握住赤曦,两眼紧盯北堂问的动作,面色凝重。
虽然不知道为何,但北堂问这次似乎准备充分,想要在这里除掉他。
是因为自己发现了他杀人的秘密吗?
北堂问谨慎地看了眼信手中的重剑,在距离信两丈左右骤然出手,将扇面旋转而出,在空中割裂空气,绕过半圈从侧面向信斩去。
信所处木屋本就破旧不堪,经劲风扰动,瞬间倒塌,激起一阵灰尘。
那扇划破尘埃袭来,速度奇快,信躲闪不及,只得双手持赤曦将其挡开,然而北堂问也早已近身,后者抓住扇柄,抬脚踹向信腰间。
信侧翻而起,躲过北堂问一击,随后将赤曦下挥,砍向北堂问。
北堂问深知那重剑厉害,不愿与其硬拼,于是抽身后退。
两人打斗不过一息,已然过了两招,虽然是试探,却对彼此实力重新有了一个评估。
落地后,两人间隔数丈面对而立,对于北堂问来说,信虽然有些本事,但本人不值一提,只是他所拿重剑有些名堂,其上有着某种力量让自己有所忌惮。
他思量片刻,突然开口,用仅能让他和信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信,看在镇长大人的面子上,你把那柄重剑留下,并离开此镇,从此不再踏入,今日之事就当算了,本少放你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