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都督此话怎解?又何罪之有?”
皇帝挑眉问道,温屿却不再说话了。
眼角余光看见小乞丐已经离开,才堪堪松了口气。
“难不成,都督以为在这皇宫里,还有朕找不到的人?”
“皇上恕罪!”
皇帝冷哼一声:“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非得让我把那孩子揪出来对么?说!那孩子到底是谁!”
皇帝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希冀,像是在等温屿一个肯定回复。
其实暗卫根据温屿手下的踪迹早就发现这个小乞丐了,也见过那小乞丐的容貌,怀疑这可能是某位被暗害了侥幸逃生的皇子。
但年龄又对不上,当然这也不排除因为生活环境造成的身体矮小才辨别不出真实年龄。
“皇上,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孩童,您不必放在心上。”
温屿依旧跪着,身子隐隐还有些颤抖。
“在皇宫里的孩童就没有无关紧要的!都督,还不肯说实话,是当朕的暗卫们眼睛都是瞎的吗?!”
温屿惊恐的抬头,对上皇帝那似怒非怒的眼神,心里偷笑,面上却露出为难神色。
“陛下您又是何苦呢?那孩子前半生已经够苦了,又何必再把他扯入另一个漩涡?”
温屿张开双臂,语气中的坚决让帝皇都不自觉心惊。
朕的大都督曾经有这么维护过皇后和太子么?没有吧。
别说没有,自从皇后行事日益大胆之后,这位大都督好像自动和皇后划清界限了。
突然,皇帝想起那天温屿说的,他喜欢男子…尤其喜欢俊俏郎君。
顿时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看见温屿眼中的决绝,皇帝不免沉吟。
如果真是如此,倒也不是不行。
皇室的腌臜事多了去了,只要不闹到明面上来,为了巩固皇权,牺牲一下也无不妥。
就是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想。
皇帝丝毫没注意到,他还没确定那小乞丐的身世呢,就已经为他在铺路了。
“说吧,那到底是朕的哪一位皇子?二皇子三皇子都是在朕面前断气的,尸体也确认过了,绝无生还的可能,难道是五皇子?”
闻言,温屿瞬间像泄了气的气球似的,双手下垂,双肩也耷拉了下去。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不是皇子…”
“大胆奴才!可知欺君二字怎么写!”皇帝气的在温屿的肩膀上踹了一脚。
温屿咬牙,硬生生受了这一脚,身形依旧岿然不动。
“好好好,不肯说是吧!那朕自己查!”
皇帝说完就要绕过温屿,却被他一把抱住了小腿。
“奴才没有说谎,那孩子没入皇家玉碟,的确不算皇子。”
皇帝的脑子嗡了一下,莫名心有些疼,望着那小乞丐离去的方向微微失神。
无法想象,一个从出生就没有名分的孩子在这吃人的皇宫里是怎么活下去的。
也难怪连野猫都心疼他了。
垂眸看向地上的温屿,皇帝叹了口气,“只要都督如实说来,朕不会为难你,也不会为难那孩子。”
注意到称呼的几次变化,温屿撇了撇嘴。
本想趁着皇帝难得发善心之时,问问能不能不让他恢复皇子身份。
又怕皇帝脑子一抽真的答应了,这和温屿的本意不符。
罢了罢了,这一世已经提前让他出现在皇帝视野中,而且还全须全尾的,这样的结果已经够了。
“陛下,您可还记得春雨?”
“朕怎么可能…”话说一半,皇帝突然一震,思绪飘回十几年前。
那时皇后刚怀上太子。
但前三个月胎不稳,加上那时候二皇子三皇子接连出事。
皇后怕她腹中龙嗣遭有心人算计,于是一直密而不发。
但作为皇上的女人,不可能不承宠,于是皇后想了个浑招。
每次皇帝一去,他就给皇帝下药,然后让贴身宫女伺候。
这事还是皇后宫中的奴婢说漏了嘴,皇帝才得知了真相。
不过那会淑妃气焰正盛,皇后肚子里又揣了个宝,于是皇帝只能吃下这哑巴亏,把那宫女打发到冷宫去。
没记错的话,那宫女就叫春雨,是一个极其温柔的女人,滋味也很不错。
想到这,皇帝的喉结莫名滚动了下。
温屿看见了,暗骂一句色胚。
骂归骂,既然皇帝想起来了,温屿也就不再科普关于春雨的事,而是道:“其实春雨被打入冷宫前已然怀孕,她知道如果孩子生下,那将是无踪无际的算计。
于是她来求奴才,希望奴才能帮她出宫,她只想要带着孩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可惜,那时候奴才人微言轻,起不了多大作用。好在陛下心善,只是将她打入冷宫,奴才便暗地里照看着。
但怕被有心人发现,奴才也只能利用野猫偶尔给他们送些吃食,别的事奴才是一点都不敢做的。”
说着,温屿脑袋朝地上一磕,“求陛下开恩,不要怪罪奴才。”
皇帝在听到一个女人为了他独自在冷宫中产子就已经于心不忍了,此时看温屿这般,心中的痛楚更甚。
将温屿从地上扶起,温柔道:“朕又怎么会怪罪于你?如若不是你,朕的六皇子也无法健康长大,朕得谢谢你。”
噗通一声,温屿再次跪倒,语气中还带了一丝哽咽,“谢陛下隆恩,还请陛下不要为难那母子,他们…”
“他们如何?”
“他们…”温屿哽咽了一声,无法再发出一个音节,像是难受到失了声。
皇帝何时见过这样的温屿?就连刚入宫时,温屿都不曾如此。
难道是因为春雨是皇后从小到大的贴身宫女,被如此对待,温屿心中产生了兔死狐悲之感?
虽然这么解释也能解释得通,不过皇帝却摇头否决,心中的某个猜想越发坚定。
“来人,传朕旨意!六皇子聪慧过人,机灵警敏,胆大心细…赐字池肆,暂居元安殿,半月后为其大办宫宴,入皇家玉牒。”
“喏。”袭总管当即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