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跟青浦果然不同,远处飘来的肉香,琳琅满目的点心,温以安不免咽了下口水,从未想过爹爹会给她补上早已过时的及笄礼。
温以敬本就风度翩翩,骑着高头大马不免引得大家开始评头品足。
“这就是温大人,果然如传闻那般,长得真是轩如朝霞,濯如灿阳。”一位妇人说道,心底真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如此风华的少年。
“也不知会配什么样的姑娘。”旁边的妇人感叹道。
温以敬听到这句话,看了一眼后头的轿子。
此时温府已挂满红绸,听说人快到,温丞相立马携着夫人前去门口迎接。
老远就瞧见了着清白色衣服的儿子,心里是分外满意。
“爹爹,我可是如约将姐姐带回来了。”温以敬迎上温大人,讨赏似得问道。
“安儿在哪?”温大人扶起儿子,恨不得马上见到女儿。
“爹爹,你真是厚此薄彼,只认女儿,不认儿子,是不?”温以敬也是多年未回,站在一旁瞧着这番寒暄,不免开始不习惯这被冷落的感觉。
温大人朝着温以安的方向而去,她朝他俯身一礼,终是接触少,还是有些疏远。
这一群人浩浩荡荡而入,藏在角落的念湘紧随而来。
想看看即将伺候的主子是何秉性?
没有看到,就回了闺房等候,见到人时甚是和蔼可亲,想着定是上天眷顾。
“你就是念湘吧?要劳烦你帮我更衣,及笈礼快赶不上了。”
念湘很是高兴,能碰到这般温柔的主子,是其它侍女羡慕的。
温大人知晓女儿准备好了之后,便开口道:“今日是小女及笈礼,感谢云洛书院院长夫人子烟为小女正礼,同时也感谢各位亲朋好友及邻里乡亲赶来参加,下面请小女温以安行拜见礼。”
赞者念湘先入场洗手就位,温以安在众宾客的焦点中款款而入,朝向宾客,两手抱掌前推,身子略弯,行揖礼,起身那一刻,对上原宇宪的眼神,本想凶他一下,想着众目睽睽之下,还是作罢,朝他礼貌一笑。
天啦,嫣然一笑,还是初见的那个姑娘吗?原宇宪有些恍悟,拾起思绪时,温以安早已在笄者席就位,由念湘为其梳头。
温式夫妇起身陪着子烟洗手擦拭干净,相互作揖后就坐,温以安转向东而坐,有司时初奉上罗帕和发笄,子烟走到她身边,高声吟颂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服。”然后跪坐下,为她梳头加笄,然后起身回到原位,念湘为她正笄。
加笄完毕后,温以安起身,众宾客祝贺:“恭贺温丞相千金及笄。”
念湘拿上素衣襦裙,随温以安回到房间更衣。
原宇恬也悄悄跟了过来,便看到她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嫂嫂再忍忍,这已经是比较简单的了。”
见温以安不说话,原宇恬以为她在想哥哥,推了一下:“想什么哩?这么出神,让我猜猜,刚刚跟大皇兄的嫣然一笑,我可是瞧见了,你都没对我这样笑过。”
“额,那样的大场合,他一直瞧着我,给他脸色不好吧?”温以安起身,拿起托盘上的衣服,递给念湘。
念湘帮李以安穿衣,留原宇恬在一边疑惑:“不对呀,你怎么知道他看你。”
温以安自己也不知道,朝着宾客席见礼,抬头一眼便看到他,她要是这般说,原宇恬估计又要拿出婚约念叨她了,于是随口搪塞:“时间到了,我们该出去了。”
“对哦,差点忘记了。”原宇恬一说,便随着温以安入厅。
别的宾客都在交头接耳,原宇宪一直盯着门口,想着其实如果娶她,自己也不吃亏,毕竟她有时候挺可人的,就好比现在踏入厅中的她,可谓佼人僚兮,舒窈纠兮。
温以安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故意不在乎,直接给爹娘见哩:“拜见爹爹和娘亲,千万经典,孝义为先,以安自会牢记于心,身躬于行。”
温丞相想起了为女儿取名的缘由,又交待了一边:“安儿,请起身,可还记得为父为何给你取这名字。”
自己是家中长女,往后定要担起这家业,温以安点了点头,说道:“律己以安天下,往后担起家业,定要饮水思源,不忘百姓。”
听此一说,温丞相放下心,任由进入下一环节,温以安朝东而坐,子烟从念湘手中接过发钗,高声吟诵祝词:“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服。”于是换上发钗,回房换曲裾深衣。
复又出来向爹娘行礼,开始三加,子烟高声吟诵祝词:“以岁之正,以岁之令。咸加尔服,兄弟俱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加钗冠,回房换大袖长裙礼服。
原宇宪对温以安深深同情。
没想到一个简单的礼仪,搞得这般复杂。
关键还是这种时候。
温夫人迎上温丞相的目光:“老温,你已经够称职了,而且我倒觉得外养的安儿更自由一些,都知道以天下为重,比娇生贵养的好。”
温丞相搭了搭她的肩膀:“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用操心。”
“老阿爹啥时候也操心起女儿的婚事了。”温夫人又换回正常的语气。
“还不是都为了你,不然你是不能安心随我归隐山林。”说到归隐时,温丞相闪过一丝失落,但看着温夫人,一切都释然了,世间安得两全法呀。
“等此事完结,我就永永远远陪着你,可好呀。”温夫人笑得灿烂。
“老温,那你可不许后悔。”
“知道了,快看,到取字了。”温夫人催促温丞相别错过。
子烟道:“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取“伊”字。”
接受聆讯拜谢之后,终于礼成,温丞相说道:“今日,借此良辰吉日,我还要宣布一件大事。”
宾客们一副茫然的表情,温以安在想,看来爹爹看了她的书信,该是同意了。
果然听到爹爹说道:“以南院常年荒僻,修一下可捐出作为培训学院。”
同僚当时脸就不对劲,拉着温丞相走入内堂,当面就指责毁约之事:“温兄,怎可出尔反尔?”
温丞相倒了一杯茶递给同僚,他当场转身。温丞相才安抚道:“宋兄,你误会我了,培训学院是大事,我们理应支持,你说是不是?”
这还差不多,宋青的语气温和下来:“那你的意思是我要捐点修葺费。”
“今日来的人都凑一凑,自然是足够的。”温丞相将心中主意道明。
宋青知他大义,说道:“好,那我就再支持你一回。”
登时,宴会成了捐款盛会。
席间,温以安一出大厅,原宇宪就尾随其后。
就这样伴着月光前行,走了一会,温以安才突然转身:“原大人金尊玉贵,跟着我干嘛。”
关于这场,原宇宪其实没想明白,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好像做了一回自己:“我。”
温以安走近了一步:“你不说,我可走了。”假装要走,却又被叫住:“温同僚,谢谢你。”
“那你想怎么谢我?”温以安窃喜,这世间怎会有这般人,可就是想逗逗他。
“温同僚说怎么谢便怎么谢,只要不违背道义就行。”原宇宪还没细想,就说了这句话,竟没有半点后悔。
想起心中的主意,倒是有些得意,先前的为难倒是不见了:“其实你谢早了,接下来的筹办事宜,我还得供你使唤,供你驱策。”
“多多支持。”原宇宪知她说得事情,明天起温以安就正式是他得手下。
温以安瞧了他一眼,说道:“我向来我行我素,原大人不会后悔做决定?”
原宇宪左右摆了摆手:“没有的事。”
温以安趁机说道:“那就说定了,若我从政佳,你就帮我解决婚约的事情。”
“好。”原宇宪犹豫了下,才回道。
还挺好说话,也是,或许他有心上人吧。
温以安走到他身侧,拍了拍肩膀,留下一句:“放心,我会及早腾位置的。”
原宇宪看着黑暗处消失的人影,独自说了一句:世事无常,到那时说不定一切都不一样了。
温丞相瞧着这一板一眼的女婿,气不打一处去:“你说大殿下运筹帷幄,感情上怎么就处处受限制。”
“老温,事业与爱情不一样,你这宝贝女儿不是也没开窍。一心一意的替他解决难题,怎么就没有一点私心在上面。”温夫人伸出一只手。
温丞相瞧着夫人这般撩人的姿态,握着她的手一拉:“咱两都呆这么久了,还不是处处照应,你女儿那就是纯粹的善心泛滥,我可是瞧不出一点喜欢。”
“一对人,总要多点时间朝夕相处,那你得要多想点法子才是。”温夫人说完这句话,就往前走。
“都听你的,多帮帮他们。”温丞相拉住温夫人的衣服,两人印在月光之上。
“你这哪是帮,直接帮忙摆平,帮倒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