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耽搁了些时日,原宇宪和温以安还是如约回到洛城。
而温以安备考的时间寥寥,这日吏部的事情刚处理完毕。
“以安,我在寻味轩定了位置,等会一起吃饭后,给你补习课业。”原宇宪收拾东西,偏向温以安建议。
幸好早有准备,温以安眨了下眼睛,看到门外的原宇恬,才鼓起勇气:“宇宪,从今儿起,宇恬也住在温府,有何不懂之处,可以问她,我会用心准备科考,你不用为我操心。”
“这,好吧。”温以安听到原宇宪略显失落的话,拉起原宇恬便走了,生怕原宇宪后悔。
眼看温以安拂了原宇宪的面子,原宇琼试图挽救一番:“皇兄,要不我随你去?”
“不好。”原宇宪说完,提起书箱抬腿就走。
好心帮你缓解尴尬,还不识好人心,原宇琼颇有些委屈。
温以敬搭着他的肩膀:“我退一步,咱俩作伴也不错。”
“咱俩作伴?我可不想陪你读书。”原宇琼恹恹一笑,说完也归家。
马车上,温以安觉得这样掏空心思躲着他也不是长久之计:“宇恬,你说,我要不要挑件礼物补偿一下宇宪。”
“这会子想起来了,刚才不是拒绝得挺干脆,况且我觉得你没必要呀,别人都上赶着要跟喜欢的人一起临训,你怎么还躲起来了?”原宇恬也是一股脑将心里话全倒了出来。
吏部有许多事需要原宇宪操劳,温以安将顾虑道明:“只是不想因为我,占用他太多的时间。”
“我觉得你这样躲躲藏藏,反而惹他胡思乱想,还得猜测何处惹你不开心了。”原宇恬觉得温以安就是瞎想。
那我岂不是适得其反了。”温以安立刻清醒起来。
“可不是。”原宇恬也不遮遮掩掩,继续道:“人啊,就是这样,还未问过对方的意见,就以为自己的选择就是对方最好的选择。”
“何况,你怎么就不能比肩同行?”原宇恬说的是有理有据,生怕她又觉得比原宇宪差了分毫。
温以安走过去挽着原宇恬的手臂:“宇恬,幸好有你,不然都不知何时迷途知返。”
原宇恬早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去大殿下府找他吧,我自个儿回就行。”
大殿下府位于洛城西南角,府门前留着一棵偌大的梅树,枝条自然延展,还未到季节,只见光秃秃的一片。
原宇宪坐在台阶上,望着这漫天的空影,心里也空落落的。
梅树下翩翩公子愁绪满怀,偏偏落了温以安眼中,蹑手蹑脚地沿着墙沿绕到原宇宪身后,捂眼睛不成,差点被他过肩一摔,好在“是我”两字让他及时收回了手。
“不是陪原宇恬去了,怎么来这了?”原宇宪将温以安轻轻放下,脸上还留存被拒绝的不悦。
温以安蹲在同一级台阶上,两手放在原宇宪的腿,笑意吟吟:“怎么?我们大殿下连妹妹的醋都要吃呀?”
原宇宪捏了一下温以安的鼻子:“嗅觉这般敏锐,这话怎么就不能多说几句我爱听的。”
温以安转向侧方:“想听好听的,找青梅去呗。”
身旁姑娘不经意的醋意,倒让原宇宪莫名的满足,两手环着腰,下颚放在温以安的肩上:“那不行,我就想听你说。”
原宇宪的细语呢喃,像一根羽毛,拂过心间,温以安试着拉开距离缓解脸颊绯红:“你家有什么好吃的,姑娘我高兴了,说不定就让你听两句。”
“想吃什么?”原宇宪由着她的性子问道。
“阳春面。”
“好嘞,我们家以安还未过门就勤俭持家了。”
“殿下,你的长寿面已经做好了?”温以安正不知回什么时,日鸿的声音传来。
“今日是你生辰?”
“是啊,本来......”日鸿直接要说,却被原宇宪打断。
“也不是什么大事,往年也不怎么过。”
是哦,她怎么忘了这事,此前皇后失踪,他被贬灯城,哪还有心情过生辰,温以安信誓旦旦:“怎么不是大事,往后我陪你一起过。”
原宇宪此刻的心情感动地无以言表,温以安牵着他的手问:“我陪你家公子一块吃,可还有我的份。”
“自然有的,我这就去准备。”日鸿高兴地往里跑出,全然没了刚回府时的担忧。
原宇宪一只手撑着下巴,瞧着温以安:“这会就使唤起我的人了。”
温以安在手里晃了下吟星玉佩。
这是途中原宇宪送的定情信物,可掌知天下贤才。
在他眼前晃了晃:“连你都要听我的,何况是你的人哩。”
这话竟然天衣无缝,温以安乍然又想起一事:“对了,早想问你了,怎么不做两块?”
“好物自当唯一。”当时也确有此纪念之意:“以安,早先还想送什么定情信物为好,不如就定了吟星佩和纪岁珠吧?”
“我也正有此意,似乎没有什么比它们更合适了。”
夕阳入西峰,树枝上叠了层天边一点霞,一记桃夭数点花,恰好是月老姻缘树上才子佳人相会时。
晚间吃过之后,两人便进入书房临训,原宇宪从书架后拿了一本时策简要,递给温以安。
温以安有些不敢置信,话本里可不是这样写的,如此发呆倒是引来原宇宪一顿催促:“愣着干嘛?是不是感激涕零,要以身相许了?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怎么这般自信?这样一本就能料定我必能上榜。”温以安接过后,拍了下左手。
“时论无非是围绕国之大治,出题自然逃不过吏、户、礼、兵、刑、工的职能,只要掌握其中一个方面,凭你的聪慧,举一反三不成问题。”原宇宪靠着桌沿,分析着这些年他悟出的精华。
“可我若是经史不通,又如何引经据典来文以载道。”
“你又不是出身寒门,总有些之乎者也藏在这里。”瞧着温以安一副求学心切有疑惑层出的模样,拿起桌上的书,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
温以安摸了下自己的发髻,时论确实是她最不擅长的,走到原宇宪跟前:“那我可不可以这个也不背呀?”
“可以呀,那你就背这个。”原宇宪点了点桌上堆起来的经史子集。
“当我没说。”温以安麻溜地跑到旁边的位置坐下翻看。
烛火摇曳,原宇宪继续瞧桌上摊开的书籍。
温府中,温以敬趴在墙头,使劲往里瞧,正疑惑着不应该呀,怎会瞧不见人。
后来传来原宇恬的声音:“温公子挺轻车熟路呀,这墙上得很过瘾呀。”
“你什么时候翻过来的,我怎么没瞧见?”温以敬踩着梯子下来,很自然地问。
原宇恬斜睨他一眼:“我堂堂公主,需要翻墙费劲吗?直接从你家大门口进来,那都是蓬荜生辉的事情。”
温以敬凑近了一点点:“那公主大人深夜找我,所为何时?莫不是想我了。”
见她不回答,温以敬诈她。
“哦,原来宇恬不是找我的呀,那我失陪了。”温以敬说完转身就走。
果不其然被原宇恬叫住:“温以敬,我虚心求教,你就打算把我晾这儿。”
“我哪敢呀,说不定明日就被晾城头了,还望公主大人不计小人过。”温以敬细致入微的观察着原宇恬的情绪。
刚才还委屈的原宇恬,一时欣喜起来:“我才懒得跟你计较。”
“那书房有请。”温以敬一只手指向书房的位置,顺着原宇恬的心意。
原宇恬却握住温以敬垂下的那只手:“你家院子有点黑,这样我就不害怕了。”
温以敬握紧了原宇恬的手,便也就什么也不说牵着她走向松影层叠的另一处院落。
大殿下府中,原宇宪翻完了最后一页,用手撑着脑袋看向旁边的温以安:“以安,你记得如何了?”
温以安的第一反应是难不成他要检查,坏了坏了,向来就不擅长背这些,刚才虽然在看,也是云游九霄,缓缓抬起书,试图让原宇宪看不到自己。
可这黑暗转瞬即逝,原来遮在自己头上的书已被原宇宪抽走,温以安慢慢抬头:“宇宪,你拿我书干嘛?”
“瞧你奋笔疾书,倒是很认真,原来是把我的模样记得很清晰。”原宇宪在看她看到哪时,竟然发现空白处画着自己方才看书的模样。
“宇宪,你真聪明,这都猜到了。”温以安说着这话试图去抢书,却一把抢空,只得再嬉皮笑脸:“你说,若是这时策写在你脸上,我是不是也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你敢写吗?”原宇宪撑着桌沿,抬头瞧着她。
温以安瞧了瞧桌上的笔,又瞧了瞧原宇宪的脸,笑出声来:“哈哈哈哈,那个宇恬还在府中等我,我先回去了,这个问题明日再答复你。”
“明日若是第一篇未背完,我就先拿你的脸试试,你就知道答案了。”原宇宪仔细琢磨了下温以安的脸,颇有些夫子的架势。
温以安却是不以为意,凑到他呼吸可闻的地方:“宇宪,你舍得吗?”
香甜的气味阵阵吸入原宇宪的心底,有些心神摇曳,手已探上她的脸颊,却被突然闯入的日鸿打断了接下来的动作。
“公子,温丞相来接温姑娘了。”日鸿说完才知不妥,立马背转身。
温以安在原宇宪耳旁留下一句“你不舍得”,便随着日鸿离开了这情思缭绕的琼芳阁。
此时不是坠琼芳的季节,可看着。
那一抹灵动的倩影,是席卷而来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