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鲤见娘亲哭了,就跑过来用袖子为她拭泪。
十分乖巧懂事的说道:“娘亲莫哭,鲤儿不疼。”
“好孩子,都被人欺负到这个份上,竟还想着安慰娘亲。娘亲无能,竟连自己的孩儿都护不住。呜呜……”
一大一小抱成一团,全部重量都压到明玉一人身上。
而且她明显感到祝心妍是用了力气的。
她被压得直翻白眼,后悔自己不该来清芙阁。
明玉是一早盛装打扮,只为让顾占宸眼前一亮。
可在书房等了大半日,却从小厮那得知,主子爷去了清芙阁。
怕祝心妍先一步告自己的状,随后就跟了过来,偏巧听到人家在里面提荷花之事。
明玉露了怯,心里发虚,就没敢进去。
这时看到了蒋鲤往边来,她心里憋着对祝心妍的火气。
自然上前去拦,并趁机使劲掐孩子胳膊来泄愤。
见蒋鲤叫喊,又用大手捂住。
此时听到祝心妍针对之语,她马上出声反驳。
“主子爷不是这样的,奴婢没有,是祝姨娘在污蔑奴婢!”
而顾占宸眼见着祝心妍哭得梨花带雨,孩子窝在她怀里哭得喘不上来气。
在这一刻,所有的声音都被自动屏蔽。
只因他由此及彼,联想到了幼时的自己,当初被父亲得宠的妾室陷害挨了打。
但母亲为了拢住父亲的心,稳住当家主母的位置,非但不护,还选择视而不见。
那一幕如今想来,也是痛彻心扉。
若自己有个祝心妍这样的娘,是不是就不会变得冷漠无情,不知道如何去爱人。
他目光再一次定格到蒋鲤的脸上,想起芙儿生下的,那个只存活了一日的孩子。
旧时影像与眼前情景相叠,种种复杂情绪环绕,他马上从回忆中抽离。
对一旁的下人吩咐:“先去叫府医,再递帖子进宫请御医。”
闻言,明玉心跳如鼓捶。
当初卫姨娘的三少爷发高烧,主子爷都未请宫中御医诊治。
而自己只捏了这小崽子几下,连个皮儿都没破,就急着让人去请御医。
这宠爱也太过头了吧!
但她这会子还心存侥幸,奋力推开身上的母子二人,跪在地上仓皇不安磕头请罪。
“主子爷,奴婢逗蒋少爷玩呢!奴婢劲使大了,不是有意的。”
祝心妍声音沙哑抢白道:
“不是有意都将我的鲤儿掐成这样,若是故意的呢!明玉姑娘还不得将他的胳膊扭断了。”
“就是。”巧儿在旁帮腔。
祝心妍眼见明玉嘎巴嘴,还要继续申辩,便快速擦了一把眼泪,露出“我见犹怜”的表情。
接着抽泣道:“我知你心仪爷,才会打扮的这样花枝招展,想引起他的注意。可我又没碍着你什么事儿。
何必孔雀开屏到处显眼,我这儿又不是动物园。”
听着祝心妍云山雾罩的说辞,明玉也不知从哪里下口,只一个劲儿地对顾占宸磕头。
“奴婢百口莫辩,请主子爷明鉴。”
蒋鲤这时又来个神助攻,眨着水朦朦的大眼睛,使劲吸了吸鼻子,将肉乎乎的手臂伸到顾占宸面前。
强忍住泪水,可怜巴巴地说道:“王爷,鲤儿好疼!”
就算再铁石心肠的人,也经受不住这个。
顾占宸伸手摸了摸蒋鲤软乎乎的头顶
很难得地压低声线温柔地道:“孩子别怕,一会儿府医就到了。”
此举让周遭的人惊了一下,明玉更是浑身发寒,这说明自己彻底完了。
果然顾占宸直起身后,眸底冷冽如冰地睨了她一眼,未发一言,只对福安挥了下手。
福安是秦伯的徒弟,也是从小跟在顾占宸身边的人,只需主子爷一个眼神,他便立刻会意。
随手点出两个婆子,“打十个板子,关进柴房,再找个人牙子发卖了。”
这是冲着明玉一直服侍,从未出半点错的份上,最轻的处罚了。
黄梁破梦的明玉,脸色惨白如纸,惊慌失措地大喊:“主子爷,奴婢错了,爷……”
后面的话未说完,她的嘴里就被塞入一个破布团,拖了下去。
清芙阁内没有各路眼线,但架不住明玉被拖了一路。
再稍一打听,婆子们也没想瞒,大家便都知道了事情原委。
正院里的沈望舒率先坐不住了。
孩子无大碍,而且还是个外姓人,主子爷就这么上心,这不对头啊!
孔嬷嬷知道她心里琢磨什么,适时提醒。
“王妃莫不是忘了,江芙儿产下的那个孩子,可是主子爷抱在怀里,生生看着去世的。
而祝氏长得像江氏,只怕主子爷爱屋及乌,也是走了心的,要不然也不会去请御医。”
“嬷嬷说得对。既然爷挂心,那我这个做正妻的,也得去看看。”
沈望舒特意换了身低调的衣服,带着一众下人就往清芙阁赶。
刚拐到西花厅这边,便撞见了卫姨娘。
“你这是——”
卫姨娘面色讪讪地福下身。
“王妃,妾听说祝氏带来的那个孩子出了事。而主子爷又在那边,所以便想过来请教王妃,用不用过去瞧一眼。”
她垂着头说话,沈望舒看不见她的表情。
只当她是怕爷挑理,再对她的两个孩子不上心,所以依附自己惯了,才会找自己拿主意。
“既然都出来了,那便一道去吧!”
沈望舒带头在前面走,卫姨娘落下几步,跟在孔嬷嬷身后,藏于袖笼里的手不断收紧。
蒋鲤的死活,对她来说不打紧。
卫姨娘此番跟去,就是想看看那孩子到底受了多大的伤,才会让顾占宸劳师动众的请动御医。
她垂下的眸子里,隐着一份阴戾。
心想:若真是受了极重的伤,死了才好。
这样我的儿子,又是爷唯一的孩子。
府医来得最早,等王妃她们到时,连治跌打的药方都开好了。
祝心妍抱着孩子坐在床里,顾占宸侧坐在床边,冷淡的脸上显出慈爱。
沈望舒见此情景,心道:多亏不是亲生的,否则世子的位置非这个孩子莫属了。
她先给顾占宸施礼,随后问府医,“孩子怎么样了?”
府医回复:“回禀王妃,蒋少爷只是表显淤青,实则并无大碍。吃几副活血消肿的药,便可安然无恙了。”
沈望舒紧绷的脸,肉眼可见地放松。
浅笑道:“如此甚好,我这颗心真是吊了一路。”
说完,便过去瞧蒋鲤。
而一直跟在后面的卫姨娘,却未挪动半分,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