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完颜康在明夫人的陪同下来到了三大坊。一到这里,他就兴奋地叫嚷着要玩那个会跑的车车,那模样活脱脱一个贪玩的孩子。
明夫人虽满心防范着他,却又不得不让他来此。开始时,明夫人还耐着性子陪着他,看着他一遍一遍地玩,脸上带着宠溺又无奈的笑容。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完颜康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明夫人终是不耐烦了,找来管事陪着他,自己则去处理其他事务。
车又一次驶入深处,完颜康眼睛一转,趁着管事不注意,猛地出手将管事打昏。他迅速施展哥哥完颜逸传授的轻功日促,飞身跃上矿顶,一眼便瞧见了一个不知什么材质的小箱子。
他伸手去拿,入手只觉沉重非常。试着打开,却发现这箱子异常结实,根本不是轻易能弄开的。他暗道:“还好我穿的厚。”随即,他将里面的衣服全脱了,就剩外面一件大衣,把小箱子紧紧别在背后,再用大衣一盖,倒也不显得突兀。
做完这一切,他摇醒管事让他往回开。管事迷迷糊糊醒来,还以为是自己太困睡着,吓得脸色发白,忙不迭地赔罪。完颜康眨眨眼睛,说道:“我玩热了,你把我里面衣服拿上这件事我就帮你隐瞒。”管事听了后,连忙应下并对他千恩万谢。
随后,两人一起乘车驶出了矿洞,出了矿洞后,完颜康像是还没玩够似的,那股兴奋劲儿丝毫未减,又来回坐了好几趟车车。他坐在车上,小脸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像是完全沉浸在这简单的快乐之中。
终于,明夫人处理完事务后匆匆赶来。她一路小跑,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当她看见完颜康还在玩车车时,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缓了口气说道:“小殿下,夜深了,您再不回去贵妃会担心的。再说了,您明天一早还要回京呢,咱们回吧。”
完颜康好似还想再玩似的眼巴巴地瞅着明夫人,看明夫人不动摇后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往回走,那脚步拖沓地满是不舍。
隔了一条街的完颜康老远就看见哥哥李承泽脸色阴沉地站在大门口。他心里暗叫不好,以为哥哥定是因为自己贪玩晚归而生气。来不及多想,他直接和明夫人说他先回了,说完便脚底抹油,一溜烟地跑进了大门,那速度快得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明夫人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头笑笑,然后转身离开。
此时李承泽站在大门口,满心的困惑与迷茫。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已经服毒自尽,那痛苦和绝望的感觉还历历在目。
李承泽目光呆滞地望着四周陌生的环境。他试图理清思绪,可脑海中却如一团乱麻,找不到任何头绪。
一阵寒风吹过,李承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而,身体的寒冷相较于内心的恐惧和疑惑,简直不值一提。他不由自主地忆起自己那充满悲剧色彩的一生。
他叫李承泽,乃是庆帝的‘私生子’。十二岁时便获庆帝青睐,十三岁即被封为君王,十四岁就自行修建王府,并与朝廷重臣结交,早早开始谋划自己的皇位之路。
可这看似风光无限的背后,实则是父皇精心布下的陷阱。那人将他推至众人瞩目的浪尖,却又在背后不停地算计他,使他一步步深陷绝境。
他的母亲淑贵妃纵然聪明睿智,却对他的勃勃野心毫不关心,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他追逐权力的阻碍。
在追求权力的旋涡中,他渐渐迷失了本心,他极度渴望登上皇位,渴望成为庆国的主宰,却未曾察觉自己已然沦为庆帝和长公主等人手中的棋子。在争夺皇位的进程中,他不惜一切代价,甚至踏上了背叛与杀戮的不归路。
最终,当他知晓自己不过是父皇用来磨砺太子李承乾的磨刀石时,内心的愤怒与绝望攀升至顶点。他深感自己的一生皆被父皇操控,所有的努力皆付诸东流。
于是,他毅然选择造反,妄图凭借武力夺取皇位,改变自身命运。然而,他的造反之路崎岖坎坷,中间遭遇庆帝和大皇子的联合镇压,最终被范闲和大皇子联手击败,囚禁于王府之中。
被囚禁时回首自己的一生,他发现自己竟然活成了他人眼中的“笑话”。他的一生仿若一场幻梦,梦醒时分,唯有无尽的悲凉与凄楚。
所以当庆帝亲临王府质问他的罪责时,他毫无畏惧与退缩之意,用自己的绝笔对庆帝展开了最后的讽刺与控诉,用“鳏寡孤独”四个字概括了自己的人生,道尽了一生的绝望与愤懑。最终,他服毒自尽。
“难道这是死后的世界?还是我根本就没有死?”李承泽紧皱眉头,试图从周围寻找答案,然而一切都是那么的扑朔迷离。
“你没有死。”突然,一道清脆的小孩声音响起,打破了李承泽四周的孤寂。李承泽闻声看过去,就看见了站在他身旁的完颜康。
完颜康刚才慌里慌张地跑进去,在房间里等了好一会儿,却发现哥哥李承泽没有像往常一样追进来教训他。他心里隐隐意识到情况不对,于是小心翼翼地出来查看,一出来就看到哥哥像一个没人要的可怜小孩一样,孤零零地站在门口。他走近时,就听到了那句话。
哥哥似乎不是从前的哥哥了,但他又确确实实还是哥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也不知道哥哥怎么变成了这种模样,但是他心里确实是清楚的。
李承泽直直地看着完颜康,眼睛睁得大大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双眼睛上,因为那双眼睛,那双和范闲极其相似的眼睛。他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声音也颤抖着问:“你什么意思,你是谁……”
完颜康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意识到哥哥不止变了,而且竟然还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