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牧晨雪闻到的香气和别人闻到的，仿佛不太一样。
那些香味不止浸透了她的鼻腔，充斥了她的全身，甚至还侵入了她的灵魂，仿佛她的魂体都被染香了。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已经开始害怕了。
以她现在的境界，能发动这片灵域已经是惊世骇俗，她其实并没有余力再出招杀人了。
但是这一刻新的变故降临，她不想再犹豫了。
她咬紧牙关，嘴角溢出一抹鲜血，强行压下口中的腥甜，十分吃力地挥动着斩命剑，惊天杀气再现，她想要直接了结了牧清澜！
清澜虽然发动了荼蘼的暗香，但她依然无法移动，这一剑，她躲不过。
轰！
就在这时，一袭白衣如流星般疾速逼近，其手中剑光凛冽，猛然间与斩命剑正面撞在一起，进而迸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漫天剑影纷飞，宛如云雾缭绕，分化为粉白两色洪流，在空中交织、缠斗，每一缕剑气都蕴含着毁灭之力，彼此之间不停绞杀！
凌舒发动了攻击，瞬间就被拖入斩命剑的灵域，进而失去了所有灵力。
但他并不慌乱，他观察许久，在踏入之前，便已经发动了最强的剑罩，此刻两把剑激烈相撞，他的剑很快就落入下风。
元卓和元邵看了半天的戏，到这一刻二人还是对牧晨雪信心十足，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把剑的威势有多么恐怖。
虽然这白衣剑修的境界远超师妹，手中还握着一柄绝品灵剑，但绝品灵剑再强，也只是灵器。
再强的灵器，在道器面前，都跟小孩过家家的玩具一样脆弱不堪！
就算只是碰到了斩命剑的剑气，这把绝品灵剑，都会被打成一堆废铁！
元邵只知道嘲笑凌舒的自不量力，元卓却想着，若能以此废了这个白衣剑修，他们剑宗也能少一个敌人。
世间器道并不需要一个不是元家的天才崛起，千年前临光剑仙横压一个时代的教训，元家是再也不想体验了。
凌舒周身激荡的天罡剑罩，正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最多还能再撑十息，他便会被斩命剑突破防线，彻底斩杀！
但这十息，对清澜来说，已经足够了。
只见金色的暗香已经布满了整个牧家，金光顿时大盛！
猛然间，一声清脆的“砰”响划破宁静，一粒微小的金色光点骤然爆裂开来。
紧接着，所有的金色微粒由近及远，纷纷回应，纷纷炸裂！
砰砰砰！
这一瞬间所有的角落都被照亮，但所有人的眼睛都因受不了强光而闭上。
失明，却又明显感觉到自己坠入一片幽香清远的万花花谷中，对一些人来说，这甚至还是一种享受。
但对牧晨雪来说，事态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手中的斩命剑，突然，不再那么不可一世，反而显得，有些畏缩。
它是在惧怕什么？
它透过这道魂术，看到了什么？
它或许真的窥探到未来的命运一角，和那个女人作对，迎接它的命运，会不会比千年前和临光剑作对的下场，还要惨烈？
......
香气淡去，强光消散，众人睁开眼睛，一时震撼无言。
原本就是残垣断壁的牧家前厅，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更是全部化作了虚无，彻底湮灭。
牧家千年府邸，毁于一旦。
牧晨雪呆立当场，心中的惊骇已经让她变得麻木起来了，她精心构筑的灵域，轰然崩塌。
她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元家的两个人，脸上同样写满了不可置信。
清澜和月冬的脸色有些苍白，二人从空中缓缓落下，凌舒默默退到了一旁。
他的衣袖被划了千百道口子，此刻已凌乱不堪，手中的绝品灵剑也已歪七扭八，寸寸断裂，彻底被废。
牧晨雪还愣在原地，她不知道发动灵域，自己到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但她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战果。
清澜看着她，面色一寒，手中青影落寸寸绷直，星河落雨剑，骤然发动！
轰！
星屑四溅，她发动了月逐，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的冲了过去，就要一剑直接斩了牧晨雪！
元卓和元邵还沉浸在不可置信中，见状面色剧变，却根本来不及救援。
牧晨雪一脸的惊恐，她想举剑迎战，却根本举不起来。
她想躲避，双腿却好像定在了原地一样，根本无法挪动。
她要死了！
砰的一声巨响。
青影落化作的细剑，径直刺穿了牧晨雪的丹田。
幽绿的鞭头，穿透前后两层粉色纱衣，染上一抹鲜红至极的血色。
这次的青影落十分听话配合，保持着顺从和安静。
仿佛它也知道这一刻对清澜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气氛彻底凝固，就在这时，一道巨大的苍翠掌印，重重地拍在清澜的后背上，清澜挨了一击，这才把鞭子抽出来。
于是牧晨雪嘴里、小腹都涌出无数鲜血，手中的斩命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牧屿暴怒出手，目瞪欲裂的怒吼声惊天动地。
“你怎么敢杀她！”
他立刻挥掌打退了清澜，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牧晨雪。
牧晨雪虚弱无比，星河落雨的剑意在她体内横冲直撞，仿佛要把她的经脉全部断绝，要把她的生机尽数湮灭。
身体的温度在迅速流失，腹部好像破了个大洞，那道维系她修为的灵根冰冷无比，根本就不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仿佛随时会离体而去。
她很害怕，她不知道当初牧清澜也体验过这样的感受，却很清楚这是对方的报复。
这一刻，仿佛已经知道自己要死了，她突然，不再愤恨了，反而有些委屈，还有些真实的悔意。
十多年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对于伤害牧清澜，感到后悔。
她静静地吐血，静静地看着清澜，默默地想着，得了灵根，有了修为，她却依然一无所有。
甚至，若还是个凡人，她原本可以安然活到百岁。
但现在，她才刚刚过了十七岁的生辰，就要死了。
若是早知道如此，她绝不要踏入修行界。
她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失去灵根后，她百般折磨她姐姐，那她姐姐为什么，十七岁的时候，没有死掉呢？
想起昔年光景，她好怀念。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当初就不珍惜她姐姐对她的呵护和关爱呢？
鸣山治愈之手的荣誉，真的值得她那样眼红嫉妒么？
有一个天赋惊世、光芒万丈的姐姐，永远爱自己，永远愿意保护自己。
到老，到死。
这样，真的不好么？
她好嫉妒，好嫉妒辰烟、辰夕可以那样自然的叫她姐姐，那明明，是她的姐姐！
她好难受，不止身体，还有心里源源不断的，再也无法遏制的悔意。
痛彻心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