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你们的胆子投机倒把呢!”
为首的中山装怒声一吼,村民们惊得纷纷身躯一震。
那中山装抬手一招呼,十几个大盖帽就抬腿朝村民走过去,低头扫视刚新鲜网上来的鱼获。
“啧啧啧,一二百筐,啧啧啧。”
中山装嘴里每啧一声,吴丰收的背脊就冷跳一下。
这中山装名叫刘明,县资源区划站的站长。
他就是许镇庭的亲舅舅。
“这么嚣张,公然盗取国家资源!”
“我依据相关规定!全部没收!”
听见这话,心惊肉跳的村民登时咋呼起来。
“不就是几条鱼嘛,都没收了,那咱今冬吃啥子?”
“网开一面嘛!眼瞅着就要入冬了,这……”
村民们叽叽喳喳,又是乞求又是试图讲道理的。
而站在后方旁观一切的许镇庭,脸上和嘴里全是冷笑。
“能死你们了,再咋扑腾,如来佛祖的大掌随意就捏碎你们。”
村民们无力却尽力的据理力争,乞求、求可怜可怜、冬天日子不好过之类,啥话都说尽了。
那刘明依旧脸色冰冷,一点动摇都没有。
作为村里的生产队队长,陈刚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刚才大丰收时,他都暂时忘了该有的顾虑,也跟着一起各种兴奋劲儿。
现在,瞅着还在驴车上的一筐筐鱼。
为了保住自个儿的队长位子,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逆着人群走向驴车,顺从县里意思,将驴车牵过来,上交。
“队长!你干啥呢!”瞅见他的动静,敏感的村民赶忙围了过去。
最穷的林钢铁和林敞亮父子俩,一个神经敏感就把陈刚给拉拽到了一边,随后用自个儿的身子挡着驴车,警惕着他不许他接近。
而就在此时,在旁看戏的许镇庭,肚子里也在默默的数着数儿。
林默在场,他老娘也在场。
苗青松、苗旺都在场。
林默他小妹呢?
哦哦,也在。
此时此刻,他确认林家没有人。
于是他一个眼神叫来梁振国和王健,叫他们赶紧的,把握机会。
“钱就藏在那柜子底下,快去!”许镇庭嘴上催促,手也将两人推了一把。
梁振国和王健趁着场面闹哄,悄无声息地小跑离开现场。
渐渐远离人群之后,就直接撒丫子一路狂奔,直奔到林默家里。
紧张,非常紧张。
但也感觉很刺激。
由于村里的动静闹得太突然,最后一个离开家的小花只顾着赶紧过去瞧瞧情况,记得将院门带上,却忘了锁门。
二人犹如出入无人之境,直接进了林家堂屋里。
随后就是直奔西屋。
“梁哥,要是钱多的话,咱俩还回去个屁!直接平分了走人!”
王健也有自己的心思,正常人谁爱当狗啊,给许镇庭当狗,那也只是迫不得已。
“哼,要是钱多的话,一百块钱就想把咱打发了,在他许镇庭眼里,根本就没把咱们当人看。”
梁振国听着这些话,心里也挺认同且心动。
这下,这趟子过来就更刺激了。
二人迅速的翻了翻木衣柜,没有,随后目光投向旁边带抽屉的木柜子。
肯定在这了!
俩人合力将木柜子抬起老高!
然而柜子底下却啥也没有。
“咦?不是说在这底下压着的么?咋没有呢?”
王健疑惑间,心里渐渐发急。
不行,这趟绝对不能空手而归!
踏马地,说好听点儿就是知青下乡,说难听点儿就是流放!
被流放到这破烂村子里,天天挨饿受冻的,真他嬢的早就受够了!
一旦不想再忍受,于是就连一秒都不想再煎熬!
梁振国的心境也是如此。
本来还有所顾忌想尽量不留痕迹的二人,这下跟疯狗似的到处乱翻。
被子被拽到了地上,铺在炕上的防水胶垫也被拽了个乱七八糟。
灶膛子的火门都给拽掉了下来,膛里也伸头进去瞅了瞅。
几乎将整个屋子抄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找见许镇庭所说的巨款。
“林默家就在这!”
忽然间,外头传来一阵吵嚷。
乱翻的二人被吓的差点尿了。
这会儿走院门儿出去已经来不及,俩人赶紧转悠一圈来到屋后,翻过屋后的破围子跑了。
咋办啊,没弄到钱!
林家大院的门外,刘明领着十几个大盖帽风风火火的渐行渐近。
在前面带头的正是许镇庭。
“县里不是说了鼓励家庭养殖吗?鱼也是可以家庭养殖的东西之一呀。”
绷不住的吴丰收绞尽脑汁地据理力争,一边讲道理一边阻挠他们的步履。
“家庭养殖是家禽!这些鱼是你们养的吗!”刘明对着吴丰收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是你们偷盗的!偷盗国家资源!你作为村长!不做好带头的表率!你还有理了你!”
吴丰收被骂的狗血淋头,此刻人那么多,却一个能说道理的人都无,人再多也感觉孤立无援。
回头瞅见陈刚竟然是跟在后头的,那窝囊劲儿,蔫头耷脑的,还苍蝇搓手,屁也不上前来放一个。
看的吴丰收一肚子冒火。
“搞鱼养殖不也得有苗吗?想要苗不就得打吗?哪条法律规定不许打鱼了?”林默面对着刘明倒着走,一步一退的慢慢接近自己的家。
这会儿这些大盖帽是来抄自己的家的。
刚才可算给许镇庭逮着了公报私仇的机会,对着大盖帽就是一顿告状。
告状林默家里投机倒把弄来了一大堆东西,堆的跟山似的,都是偷盗的国家资源。
林默倒不惊吓,但是全村都被吓的不轻。
这帽子可不能瞎戴啊,戴上了,脑袋也要搬家了。
“法律?呵呵,”刘明一脸一身都是正气:
“革委会就是王法!”
刚才,林默才知道眼前这人是个啥人物,是啥站站长。
而现在,刘明将他的另一张工作证掏了出来,亮在了林默脸前——
革委会委员。
原来这人还是身兼数职的。
这年头,公检法已经瘫痪快十年,还真革委会就是王法。
“这次,鉴于你们是初犯,所以可以考虑法不责众,以没收处置,再有下次,就是法不责众也不管用了!”
刘明自认为自己不是赶尽杀绝的人,自我感觉已经很仁慈了。
眼瞅着大盖帽们已经离自家院门只剩几米。
完了啊,被他们瞧见了,咱那价值七十一斤的松仁……
咱的十万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