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简之,我们犯的错误太多了,简直是疏漏百出。”孟诗鹤说。“这样下去,我担心迟早会出事!牺牲事小,耽误了抗战,那我们……”
“是啊,我们是有一点太浮躁了。”刘简之一边开车,一边说。“你还记得吴教官吗?”
“哪个吴教官?”
“在安徽秘密培训我们特工组的那位。”
“他怎么了?”
“我私下问过他,他一天做特工的经历都没有。”
“可听上去,他说的头头是道。”
“他是纸上谈谍。我们需要自己积累经验。”
“有些事,机会本就只有一次。”孟诗鹤说。“错了一次,就得付代价!”
“你说的也有道理。”
“你觉得20日元能封住这两个警察的嘴吗?”孟诗鹤问。
“给太多也不行。”刘简之说,“给多了他们也会起疑心”。
沉默了一会儿。
“冢本大佐那里,还是没有进展?”刘简之问。
“没有。冢本大佐不愧是搞情报的,防范意识太强。冢本夫人好像也加强了防范。”
“怀疑你?”刘简之问。
“冢本夫人今天告诉我,说昨天晚上她家里进了贼。她只是没有想到那贼就是我。我也是没经验,应该偷走点什么东西才对。”
“冢本大佐这里没有收获,你考虑一下,要不要换一个对象?”
“我不想前功尽弃。这个冢本大佐,作为参谋本部情报课次长,有很大的情报价值。我能进到他的家里,还摸进过他的书房,已经算成功了百分之五十。”孟诗鹤说。
“给冢本家,装上窃听器有用吗?”刘简之问。
“估计没用。”孟诗鹤说,“一年多了,我没看见冢本大佐在家里接待过任何一位来访的军官,也没见他跟谁打过一次电话。”
“还真是密不透风呀!”刘简之感叹道。
一座日式木楼出现在马路旁边。两盏红灯笼,把居酒屋的牌子映的通红。
刘简之在居酒屋前,把车停下来。
“你要干什么?”孟诗鹤问。
“你也下车,我们进去喝一杯。”刘简之说。
“我们安全到家了,宋督导才能拍发电报。家里还有煎好的鸡蛋……”
“这酒必须喝。”刘简之说。
孟诗鹤见刘简之如此说,想必有他的用意。于是,跟在刘简之身后,朝居酒屋走去。
“您几位?”居酒屋的老板迎了出来。
“两位。”刘简之说。
孟诗鹤跟着刘简之,走进居酒屋里面的一个小包间。
“两位喝点什么茶?”女招待问。
“不喝茶,直接上菜。”刘简之说。
女招待送上菜单。
“不用看了。什么菜上得快,就吃什么。两位的量,要一瓶清酒。”刘简之说。
“你还要喝酒?”孟诗鹤急道。
“不喝酒,来居酒屋干什么?”刘简之转头对女招待说:“请你快一点。”
“是。”女招待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送菜员送上饭菜。一份寿喜烧,一份蒸菜,两份鳗鱼饭,一瓶清酒和两只酒杯。
“快吃,美惠子。”刘简之说,“我们五分钟以后离开。”
接着,刘简之把两只酒杯斟满,一杯递给孟诗鹤,一杯直接送进口中,又给自己斟满,一干而尽。
“我不明白你究竟想干什么。”孟诗鹤端起鳗鱼饭,吃了一口。
“这酒你也得喝。”刘简之说。
“我不想喝。”孟诗鹤说。
“你实在不想喝,我会把酒淋在你身上。”刘简之说。
孟诗鹤见刘简之一定要自己喝酒,端起酒杯,一口咽下。
“还有两分钟,快点吃。”刘简之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到了五分钟,刘简之领着孟诗鹤走到收银台。
“先生,一共花费8个日元。”老板说。
“你家的生意好像不太好啊?”刘简之递给老板一张十元钞票,说:“不用找了。”
“是啊,这地方安静倒是安静,就是偏僻了一点,一直想转手,三个月都没人接手。”老板说。
“是吗?”刘简之说,“你想要多少钱转手?”
“3000日元。”老板说,“我有8个包厢,还有大堂,收银,库房,楼上还能住人。”
“我要了。”刘简之说,“过几天,我来跟你签合同。”
“太好了。”老板说。
“回见!”刘简之说着,和孟诗鹤一起走了出去。
“你要这个居酒屋干什么?”孟诗鹤一坐上车就问。
“用来做安全屋。”刘简之说。“现在用的这个安全屋,不能用太久。”
刘简之开着车,十五分钟以后回到富乐町。见高桥圭夫正站在他自己的车旁,连忙把车停下,走下车来。
“佐藤君,你这是从哪儿回来呀?”高桥圭夫问道。
“去居酒屋喝酒去了。”刘简之说。
高桥圭夫耸耸鼻子,果然闻到一股酒味。
“喝酒可不能开车,”高桥圭夫说,“容易出事,出大事。”
“一点点而已,出不了大事。”刘简之说。
“佐藤太太也喝酒了?”高桥圭夫看见车上的孟诗鹤,眯着眼问道。
“我有点喝多了,头好晕。”孟诗鹤说。
“良子,你过来。”高桥圭夫朝着屋内喊道。
高桥良子应声而出。
“快把佐藤太太扶回家去。”高桥圭夫说。
“是。”高桥良子打开车门,把孟诗鹤扶下车,朝孟诗鹤家走去。
孟诗鹤也不推辞。他不明白,刘简之何以猜到高桥圭夫会等在家门口。
“最近总不见你回家?”刘简之问高桥圭夫。
“还在忙田村津喜少佐的案子。”高桥圭夫说。“请佐藤君也帮我们注意一个叫程振奇的人。”
“什么奇?”刘简之问。
“程振奇。”高桥圭夫说。
“我帮你留意。”刘简之说。
“你们的新闻报道办得不错,佐藤君真是了不起。”高桥圭夫说。
“佐藤君也是我们的听众吗?实在是太荣幸了。”刘简之说。
“你们的消息比《日日新报》至少快了一天。”高桥说。“消息都是从哪儿来的?”
“一部分来自参谋本部,一部分来自我们自己的分析。还有一些消息来自美联社。”
“参谋本部?”高桥圭夫有些诧异,“谁?”
“没有谁。”刘简之说。“参谋本部有一些公开的消息。”刘简之又用神秘的口吻说,“我告诉你,过不了几天,日中就可能会在上海开战!我牛吧?”
“你确实很牛!”高桥圭夫说。
“我累啦,高桥君!改天我请你喝酒。”刘简之一边说,一边颠三倒四地朝自家走去。
高桥圭夫原地愣住。
直到看不见了刘简之,这才转身走进屋子。
这天深夜十二点,宋春萍在安全屋,准时把无线电天线伸出窗外,取出发报机,给南京发报。
电文很长,宪兵司令部的无线电监测室的检测员,很快就抄收到了电文,马上呈报给鸠山少尉。
“还是那部可疑电台吗?”鸠山武司问。
“是的。”检测员说。
鸠山武司当即拨通了高桥圭夫的电话。
“报告高桥中佐,刚刚又收到可疑电文。”鸠山武司对着话筒说。
“连夜把电文送给美由纪小姐,请他帮忙破译!”高桥圭夫说。
“上一次的电文,美由纪小姐至今还没有破译呢?”鸠山说,“我还是建议把电文送去陆军参谋本部。”
“照我说的做!”高桥圭夫说。
“是!”鸠山武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