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和老陈猫在街边小馆,桌上残羹冷炙,烟蒂堆成小山。没走私单子的日子百无聊赖,走私这营生,似是在刀刃上舔血,有单时精神高度紧绷,神经像拉满的弓;没单了,整个人瞬间泄了气,无所事事。两人一合计,决定给自己放天假,权当给这紧绷日子松松弦。
这码头老板叫赵宏盛,早些年可是码头一霸。出身渔民世家,打小在海浪里泡大,大海练就他一身黝黑腱子肉,更赋予其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狠劲。儿时跟着父辈出海,风暴里行船、巨浪下撒网,生死边缘徘徊惯了,寻常风浪哪能吓住他。年轻时,凭着这身蛮力和机灵脑瓜,从码头装卸工一路干到包工头。码头上鱼龙混杂,初来乍到的他没少受欺负,可赵宏盛是谁?拳头一挥、狠话一撂,几次硬茬子架打下来,旁人知晓这小子不好惹,渐渐没人敢轻易招惹。
攒下人脉和家底后,瞅准时机承包下这码头。接手伊始,码头设施陈旧、工人懒散,吞吐量低得可怜。赵宏盛挽起袖子,一头扎进改造里。亲自盯着设备更新,跟厂商软磨硬泡压低价;制定严苛规章,赏勤罚懒,把工人管得服服帖帖;又积极联络货商,胸脯一拍保证时效与安全,那股子豪爽劲赢得诸多信任。不出几年,码头焕然一新,货船往来频繁,他也成了商圈、码头都赫赫有名的人物。工人敬他重义气,薪资福利逐年涨,逢年过节还有大红包;同行赞他有手段,管理、经营两手抓,码头效益蒸蒸日上。
可时过境迁,新式航运、铁路货运跟开了闸洪水似的,迅猛崛起。那些巨型集装箱货轮,一趟运载量顶码头好几周的量;铁路货运准时高效,成本还低,大批原本走水路的货商纷纷改弦易辙。码头生意被冲得七零八落,往昔门庭若市,如今冷冷清清,只剩些零散小船停靠。
赵宏盛哪肯认命,咬着牙抵押房车升级设备,设备是换新了,可客源难回。他仍不死心,四处托关系拉投资,饭局一场接一场,酒喝到胃出血,好话讲了一箩筐,换来的却是零星敷衍、空头支票。整个人一夜之间憔悴得像换了个人,胡子拉碴,眼神空洞,往昔精气神消失殆尽。
林宇和老陈晃悠到码头附近,海风腥咸,吹得人直皱眉头。正走着,撞见赵宏盛。林宇是个机灵鬼,扯着老陈就上前寒暄:“赵老板,好久不见,看您脸色不太好,码头这阵子忙坏了吧?”赵宏盛苦笑一声:“忙?是快闲出病咯,你们俩小子,这会儿来码头,瞅啥新鲜呢?”林宇打着哈哈:“这不放假没事干,来吹吹风。”三言两语,撬出赵宏盛苦水。
林宇和老陈对视一眼,心里都打起鼓来。他俩近来走私生意有点起色,正愁扩大规模没厂库,眼前这赵宏盛,虽说落魄了,可余威仍在,人脉根基扎得深,关键是还隐隐猜到他俩“营生”。一时间,空气中暗流涌动,似有看不见的丝线开始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