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
是夜。
昌明神色慌张地匆匆进了书房。
“主公,派去兖州的人全部下落不明。”
“什么?!”
东方默猛然站起身,浑浊双眼透出难以置信的情绪,他派去的刺客都是顶尖的,取那两人性命绝对是手到擒来,怎会无故下落不明呢?
难道东方澄有高人相助…
想到这儿东方默脸上不禁闪过急切,若被旁人知晓了自己的秘密,后果可不堪设想。
自己还留着东方拓和东方叶的性命,就是为了捏住东方澄的弱点,让他有所顾忌,不要说出不该说的话。
可他一日不死,自己就一日难安。
活人终究比不过死人值得信任。
东方默倏然桎梏住昌明的手腕,表情扭曲道:“快些加派人手,东方澄必须给我死!还有,定要查清楚是谁在暗中相助。”
他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个胆子。
二百四十步为一亩,而北轩王府坐落于京城西侧,占地足足有一百九十亩。
规模宏大,气势磅礴。
这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地位和荣耀……
“放肆!”
充满怒气的浑厚男声回响在被暮色笼罩的园林,惊起翠鸟逃离。
“王爷息怒!妾身罪该万死!”
那打翻的燕窝羹滚烫,蛰红了玉手,可程夜缘却不敢露出一丝埋怨。
“本王说了,不食毛燕!为何没有贡燕!”
萧伯仁胸膛剧烈起伏着,目光透着狠厉,他何等尊贵身份,怎会食这下等毛燕。
程夜缘垂首,面露难色,“长府的人说今年的贡燕量少,送去宫里和长公主府后,王府便分不上了。”
自先帝过世后,王府的一应供需全部下了档次,她知道是陛下不喜王爷,故而刻意克扣。
真是大快人心,程夜缘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虽有夜色遮挡,可她还是谨慎的收起了快意。
萧伯仁冷笑,俊逸面容在昏暗灯笼下显得格外狰狞,“是吗?连长公主府都能有,而我王府却不能有了。”
谁人不知道萧挽婧食不得燕窝,轻则浑身起红疹瘙痒,重则小命难保。
瞧这懒得应付他的理由。
“王爷,”程夜缘上前一步,轻抚他的手背,温声道:“因并冀两州有旱情,陛下体恤爱民减免赋税,妾身听闻长公主府和公主府都缩减了…”
萧伯仁用力挥开她,将人甩在地上,“你错了!他们就是在针对本王而已!”
什么减免赋税,什么体恤爱民,通通都是借口。
手背烫伤火辣辣的疼,手心也被卵石硌得痛,程夜缘跪坐在鹅卵石小径上,美眸中闪过怨毒。
程夜缘深吸一口气,挤出两滴泪珠,如被抛弃的羔羊般仰头看着他。
装作依附他人生存的藤蔓,这么多年她早已炉火纯青。
“王爷,妾身知错,请王爷责罚,但求王爷别气坏了身子。”
萧伯仁垂眸看着美人梨花带雨,那十足地臣服姿态总算让他心情舒畅了些。
自太子之位被废后,无人再朝他摇尾乞怜,哪怕被先帝假惺惺的赐予了亲王地位,旁人对他也只有浮于表面的尊敬,有的甚至连敷衍都不肯。
是啊,他一个因帝王仁慈才得以苟活于世的人,如何能让人从心底畏惧。
只有眼前的女子…
于是扯出还算柔和的笑,蹲下身将枕边人搀扶起来,“都怪本王一时气急,伤了王妃。”
男子捧起烫伤的玉手,轻轻地吹出凉气为她减轻疼痛。
程夜缘紧蹙双眉,脸色有一瞬的扭曲,她是左手被烫伤,这狗东西捧着右手乱吹个什么劲儿。
果然如主公所说,此人有癫病。
她抽回手,露出娇怯的笑:“王爷,妾身不疼了。”
萧伯仁点头,宠溺地看着她,心中却毫无波澜。
十年前,陛下为他赐婚太仆丞之女,真是笑话,他堂堂亲王,竟娶了一个养马官的女儿。
好在她有美貌,性格温顺,又对他言听计从。
但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在感情的对弈中,你来我往,你强我弱亦或是我强你弱,互相拉扯才有乐趣。
她一直都太弱,让他没有丝毫征服者的快感。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像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件。
无趣。
乐仆在王府焦急的寻着什么,终于在园林处看到那身影,“王爷,属下有要,”
谁料萧伯仁却冷冷地回头瞥了他一眼,乐仆当即闭了嘴。
程夜缘了然,知道是自己的存在阻挡了他们谈话,于是她识趣地微微福身,“王爷,妾身去寻府医上药。”
她走后,萧伯仁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再有下次,本王割了你的舌头。”
乐仆立马跪下请罪,“属下知错。”
“何事。”萧伯仁背着手,缓步朝书房走去。
乐仆追上他,低声道:“王爷,阎无极和公主殿下早已不在汴京,怕是已经到了盘龙镇。”
三日前,王爷让他假借茶宴的名义去阎府寻人,阎温闪烁其词,不愿说出阎无极的下落。
而公主府那边也异常安静,整日闭着府门,只有陈斯思会偶尔露头。
“倒真是诡计多端,”
有了上次那人忽然出现在朝堂之上的经验,萧伯仁也不觉得意外,他点点头,“无妨,让他们去查,反正有东昌侯和马桧顶着。”
“如今对本王而言,无字书才是最重要的。”他抬头仰望星空,上弦月静静地挂在夜色中,散发着温润的光。
一旦被人捷足先登找到那无字书,朝中近三分之一的大臣都会被控制。
虽然那样也会使朝堂动荡不安,可凭萧京墨的手段用不了多久就会平息。
他要的,远不止如此。
话说那食不得燕窝的萧挽婧正盯着那贡燕犯愁。
贡燕象征着尊贵荣耀,所以哪怕自己无福享受,也不愿便宜了那萧伯仁。
她轻晃团扇,歪在榻上支着脑袋,用扇子指了指那锦盒,“明日送去公主府,顺便叫我那好侄女来我这儿品茶。”
今年贡燕量少,故而公主府没了份,正好将她这份送过去,也省的自己看了眼馋。
圆珠应下,收起那锦盒,但她又似想起了什么,“殿下,这段时日若宁公主并不在府中。”
“不在府中?”
萧挽婧蹙眉,她昨日刚去了宫中,未曾见若宁,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