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身环绕的双臂愈发收紧,阎无极唇边的笑意也愈发深,她轻抚怀中人的鬓间青丝,微凉顺滑,如绸缎般柔亮。
青丝间萦绕的淡淡香气,令人沉醉。
音云识趣,早已不见身影。
正当二人享受这难得的悠闲静谧时光,回廊尽头响起一道叫人心生不悦的噪音。
“哟,好生惬意啊。”萧挽婧剐睨着前面相拥的二人,神情幽暗。
萧芜华无声叹息,她侧身望向客栈院中假山,“姑母不是该在汴京。”
为何又出现在她们面前,真是阴魂不散。
“你管的倒是挺宽,本宫愿意在哪处还要与你通报不成?”
萧挽婧手持孔雀羽团扇,身着青黛曲裾袍,华贵之气自是不用多说,只是那雍容面上总带着哀怨。
让人心生远离之意。
阎无极双臂环胸,倚靠在回廊柱上,顶上灯笼烛光映着那张深邃的脸庞,透出她意味不明的神色。
药方一事已经证实了萧挽婧对林尔思的情意,按理说她不该再露面讨人嫌才是,否则上次也不会被药方逼得心不甘情不愿。
除非……
阎无极了然于心,眸底弥漫起不屑,“莫非,林尔思也到了并州吗?”
紧紧跟来是怕她们背着她把药方交给林尔思?
萧挽婧面色霎时变得苍白,极度的愕然使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人是有读心术不成…还是说自己早就暴露了?
“看殿下的反应,下官是猜对了?”
“你,你怎会知道…”萧挽婧不可思议的后退了一步。
看来太子萧白青那句绝不与阎无极为敌的话果然不假,记得当时她还笑话他胆小如鼠,而今怕是笑不出来了。
萧芜华愣住,诧异道:“林尔思当真来到了并州?”
好端端的怎么连她也来到了并州?萧芜华蓦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如今正是紧要关头,阎无极已经去信到汴京,伏文元等人以流民躁乱的理由严防城门,除了在重阳节前离京祭祖的,过了重阳节还敢贸然离京到并州的…
不好!怕是林尔思也是为了神丹而来!
阎无极此时也反应过来,语气不禁凝重了几分:“神丹可医万疾,那多年不得愈疾的林尔思怕是动了歪念。”
世上哪有这般巧合的事,蛟神要在并州炼神丹,而苦苦求医的林尔思竟也在这关头来了并州。
再者说易中尘和林尔思的老家皆不在并州,故而和登高祭祖无关。
若她不是为了神丹而来,谁会信。
萧芜华紧蹙黛眉,暗道不妙。
“什么神丹?你们什么意思?”萧挽婧不知所云,可看那二人肃然的神色,她慌乱极了。
阎无极目光渐深,“殿下,你怕是要面临两难抉择了……”
萧挽婧瞪大的美眸中,逐渐染上惧色。
桌上早已凉透的饭菜被谭悦撤下,换了新的来。
二人心不在焉地用着晚膳,神情各异。
阎无极放下银筷,茶水清口后,沉吟片刻,道:“想必明日伏文元和袁计便会将城中有异的人名册送来。”
并州离汴京不算太远,快马加鞭一个昼夜便能抵达。
为确保安全起见,恐怕蛟神也不会让他们聚于一处,以春景乡为起点,能在七个时辰内到的地方,不只有并州。
与并州宁午县相近的梁州章良县也不失一个好地方,还有幽州的宁福县在七个时辰内也能赶到。
萧芜华也放下汤匙,“三日前为重阳,登高祭祖节,按陛下往年的旨意,七日无需早朝,此举怕是刚好让那些朝中大臣有了空闲。”
远处榻上的人也开了口。
“易中尘也来了。”
阎无极嗤笑,“人家夫妇二人,在一起有何不可。”
萧芜华扶额,想到另外一事,“按蛟神的做事脾性,这神丹怕是又要千金才可得。”
阎无极点头,“不错。”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蛟神也不会例外。
况且神丹妙药只有价值千金才能让众人信服,趋之若鹜。
“所以你们口中的蛟神费劲心思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卖神丹换金银?”萧挽婧不以为意。
“殿下说的轻巧,天下何事不需金银来支撑,百姓辛苦劳作,商贩早出晚归,你以为是为了什么,不还是为了碎银几两,用得一家吃喝穿衣。”
萧芜华低声呢喃,“但蛟神如此,可不是为了碎银几两。”
单是各县神医,就已不知掠了多少金银……
阎无极捏紧抽痛不已的眉心,不疾不徐地道:“殿下可知,这谋逆造反最需要的是什么。”
私铸兵器,招兵买马,收服人心……处处都需要银两。
此话一出,两个萧家人皆是心惊胆战。
萧挽婧起身,走到着烟墨直裾衣裙的少女身后,团扇轻点她肩头,“侄儿有所不知,若真如你所说,一颗神丹价值千金,那一千两黄金便是五千两白银,”
“一匹马加上马鞍马具鞍绳的市价在十两到三十两不等,一个士兵的兵器,粮饷,要在二十两到四十两不等,也就是说,培养一个普通骑兵每年需要五十两银子,”
“五千两便可养得一支一百人的普通骑兵,至于造反的人想要多少兵马,就看它有多少金银了。”
萧芜华按着直跳的太阳穴,忧心忡忡,七颗神丹便可养活一支七百人的骑兵,如若不是骑兵,只是普通士兵,又可养得上千人。
若非阎无极递上的折子,想来父皇依旧不以为意。
她叹息一声:“幸好父皇愿意听你之言,现下也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否则单凭她一个连汴京都出不了的人,如何破得此案。
阎无极展颜,笑道:“非也,陛下愿意信我也是有殿下所言在先,不然在陛下眼中也只不过是奇闻异事一桩罢了。”
光是一个人说,的确不足以使国务繁忙的陛下分心,但若再有人说上几句,陛下心中便会紧上几分,想要探得虚实。
一想到当时父皇那不屑一顾的模样,她就来气,现听得这句安慰,萧芜华总算好受了些。
她才不和老顽固一般见识。
萧挽婧最看不得她们这副卿卿我我的样子,她以团扇挡在二人中间,敷衍道:“行了,你俩都有功,都有功行了罢?”
“阎无极,方才你答应本宫要饶林尔思一命,可切莫反悔。”